夏史記。
武后洛氏,六品縣令之女。
元武七年二月入宮,三月被貶素人齋,入宮兩年未曾見過皇帝一面,泯然眾妃矣。至元武九年,帝后初見,傳奇自此始。
——
兩年后,京都城東,蘭苑。
夏日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池塘中一汪碧色蓮葉映襯粉荷,朝陽自東方緩緩升起。蓮葉深處,一艘晃晃悠悠的扁舟駛出,舟上有兩名窈窕少女。一名約莫十八九歲,面容清秀,歡快地劃動著船槳。另一名年齡稍小,約莫十五六歲,手提小籃坐在舟內,輕紗覆面。雖看不清相貌,但那一雙狐眸盈盈動人,眼波流轉之間,嫵媚靈動,勾人心魄。
蘭苑外,幾匹棗紅駿馬“噠噠”而來,只見為首的馬上端坐一名白衣青年,眉目深邃,玉簪束發,腰懸美玉,俊美無雙。“吁——”地一聲勒緊韁繩,青年翻身下馬,隨手解下銀線暗紋披風遞給隨行侍從:“你們在此等候。”
“諾。”
龍行虎步地進入園子,李晟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往池塘邊走去。沒多久,一片絢爛盛開的三色堇映入眼簾,他放眼望去,果然在荷葉深處見到了佳人倩影。
“小主,那人又來了。”扁舟之上,玲瓏小聲說道。
洛瑤雪神色復雜,隔著層層蓮葉,看到塘邊的英偉俊美男子,白衣如雪,青簪如夢,恍如三個月前初見那天。
“不必管他,我們摘完荷花盡快離開就是。”說著拿出剪刀,挑選最鮮嫩的蓮花剪下,小心地放入花籃之中。不大一會兒,便剪了滿滿一籃荷花。
小舟靠到池塘邊,洛瑤雪扶著玲瓏的手腕,提裙上岸。清晨露重,岸邊的泥土帶著濕氣,繡花鞋踩到地面,立即便沾上了泥。洛瑤雪眉頭輕蹙,將裙擺提的更高了些。
又瞥一眼,洛瑤雪收回目光,提著小籃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李晟望著她的背影,目光深邃。讓人瞧不出在想什么。
兩年前,她與蘇綠漪被貶入素人齋,便再無人問津,好似被整個皇宮遺忘在角落里。她們領不到常用物品,又沒有月例銀子,所吃所穿全部靠賄賂小太監、宮女從宮外高價購買。
這樣只出不進,入宮時洛知縣給的打賞銀子便很快被用光,只能依靠蘇綠漪幫扶接濟。但蘇綠漪手中的銀子也是有限,為了維持生計,蘇綠漪便想法子打通門路,在宮外置辦了幾個鋪子。
沒有銀子的苦洛瑤雪吃過。雖然憂慮,卻也沒有阻止,反而在蘇綠漪偷偷出宮的時候幫著遮掩,兩人這才有了進項。但不管賺多少錢,那都是蘇綠漪掙的,一直吃白食洛瑤雪心中不安。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藝,便是釀酒。便與蘇綠漪合計再開一家酒肆,洛瑤雪釀酒,蘇綠漪經營,兩人五五分成。
這個蘭苑,就是蘇綠漪盤下的園子,用來種各種釀酒的花草果樹。而剛剛岸邊那個男子,則是洛瑤雪意外救下的人。
三個月前清明時節,正是桃花盛開的日子。洛瑤雪想要釀制桃花醉,便與蘇綠漪商量好,那天她留在素人齋,洛瑤雪來蘭苑摘花。
那是與他第一次見面。
蘭苑在城東,地處偏僻。園中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池塘,塘中種有碧荷,塘北是一片桃林。清明時節桃花開,一朵朵、一簇簇、一串串在枝頭伸展綻放,燦爛嬌嫩。有的展開了兩三片的花瓣兒,有的含苞待放,還有的全部展開。
一陣春風襲來,滿樹桃花化作漫天花雨散落,或隨風遠去,或飄入池面與水波共舞。
因是自家園子,洛瑤雪雖輕紗遮面,卻也少了幾分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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