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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墓鬼(一)（1 / 3）

?太息臣無罪，胡為伏劍鋩。

悲哉四十萬，寧不訴蒼蒼。

——詠白起

春秋戰(zhàn)國，秦昭王五十年十一月。

金風(fēng)颯颯，玉露泠泠，咸陽城外十里古道送別亭外，急馬奔馳，飛起一陣細(xì)沙煙塵。

為首的高頭大馬在接近亭子時，勒馬停住，其后馬蹄聲碎，也都隨之停住，紀(jì)律嚴(yán)明，令行禁止。

渭河畔，風(fēng)蕭瑟，無邊落木滾滾而下。直叫人心向冷，百無禁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亭中坐著的人，他鬢發(fā)斑白，隨意且狂放地散發(fā)而坐。身旁的破天戟竟生生插入石板之中，傲然挺立。平民的粗布麻衣下略顯瘦削的身體，卻是比身旁的曠世神戟更加殺氣凜然。

那雙如同寒意攝人的眸子，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刀甲整備的騎兵。眼角生了道道細(xì)紋，戰(zhàn)場風(fēng)霜刀劍耗去了他大半年華。尸山血海，沐血而戰(zhàn)，一把破天戟收割了不知多少沙場亡魂。

他已然不年輕，但依舊鋒利得如剛出鞘的寶劍，好似他坑殺四十萬長平趙軍降卒一樣，唇口一啟，便是伏血千里，震撼六國。

分明只有一人，唯有一人，那驚人的氣場，卻令亭前幾十將士壓抑得無法呼吸。

錦衣使者手里拿著的白色的卷帛，手指不禁有些發(fā)抖，抻了兩下，才勉強將柔軟的絹帛打開，上面字跡分明。

“庶人白起，桀驁不馴，違令不尊，國之有難而不領(lǐng)命行事，致使邯鄲大敗，猶自怨悱，不思悔改。死罪難免，賜汝秦王寶劍自裁！”

原本端坐的白起猛然站起，亭前馬蹄聲亂，竟是駭?shù)帽娙她R齊往后退了幾步之地。

錦衣使者更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眼睛情不自禁地盯著他手邊的破天戟。

風(fēng)刮來，衣袍獵獵作響，斑白的長發(fā)也狂放亂舞，他語氣冰冷，“是王之令，還是范賊這奸佞小人！”

眾人冷汗涔涔，范相乃是如今咸陽第一人，算計走了魏冉，與昭王謀計，將惠文后幽禁深宮，如今魏冉當(dāng)初提拔過的大秦神將，竟也難逃一死。

咸陽城中百姓只知白起違抗王令，不愿出征邯鄲被貶為庶人。昭王做法已有民怨，但白起終究只是低賤出身，無權(quán)勢相助。甚有白起諷刺昭王，“不聽臣計，其果如何？”的謠言四處流傳，壓住了百姓中的不忿。

錦衣使者深知其中非罪之罪，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昭王不愿用一個違抗命令的將軍，一個軍中聲威比君王還大的將軍，一個被強行貶為庶人可能隨時會叛變?nèi)硣賾?zhàn)百勝的可怕人屠。

那么，他去死，就最好不過了。

一時話語過后寂寂無聲，錦衣使者硬著頭皮道，“乃是王令。武安君，請勿為難小人。”

白起握住破天戟，手腕一旋，石板震裂，戟出霜寒。

“鏘鏘鏘——”

騎兵等刀劍皆出，所有人心里都凝著一股氣，懸吊在心頭，沉甸甸似巨石壓頂，他們都知道武安君身體有疾，此番是大王強行逼人病中出走咸陽。

可縱是這樣，在殺神之名加諸的神環(huán)之下，這些未曾經(jīng)歷血雨腥風(fēng)的咸陽兵衛(wèi)，未戰(zhàn)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