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風，從下水道里穿過，把營地中心原本用來煮飯的篝火吹得忽明忽暗。守夜的潘尼斯半躺著，上身靠在由大家的包裹堆成的小山上，雙眼沒有任何焦點，茫然的對著空空蕩蕩的下水道，右手偶爾從身邊抓起一些食物就往嘴里塞，好像這已經(jīng)變成了他下意識的動作。

輕微的腳步聲從他背后響起，腳步聲里帶著特殊的金屬質(zhì)感，一聽就能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就數(shù)你受傷最重，然后就你不好好睡覺。”潘尼斯茫然的目光重新凝聚了焦點，頭也不回的說道：“你不會是又餓了吧?！?

“別把我想的和你一樣?！眲P瑟琳坐到潘尼斯身邊，順手卸下了腿上的金屬護脛和護踝，活動著因為長久訓練而導致變形的腳踝，輕聲問道：“你心情不好？”

“沒有啊，我心情很好?！迸四崴雇炖飦G了一塊面包，面包上的肉醬早已冷卻，但潘尼斯恍若不覺，隨意的吞下：“其實大家都知道，我們的任務其實已經(jīng)算是失敗了，這么大的地下空間，幾乎不可能再找到敵人的影子了，現(xiàn)在他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說服自己面對現(xiàn)實而已。所以說，很快就可以閑下來了，為什么會心情不好啊?！?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嘛？”凱瑟琳微笑著揉捏自己因為之前的戰(zhàn)斗導致還在隱隱作痛的胳膊，悠然說道：“揣摩人心是一個從小接受貴族教育的人血脈里的本能，我還不會傻到看不出你在生氣，是在生我的氣嗎？”

“為什么生你的氣?！迸四崴姑銖娦α诵Γ骸澳阌譀]做什么。”

“嘿嘿。”凱瑟琳像個小陰謀得逞的孩子一樣笑了：“我想你也應該猜到了，沒錯，當時我如果拋下那兩姐妹，確實可以帶著薇薇安沖出幽靈的包圍，但是我還是選擇了把她們?nèi)齻€送出去?！?

“我還不會傻到為你這種必然的選擇而生氣，你如果不這樣做就不是凱瑟琳了。而且其實你的做法是那時候的最好選擇，因為已經(jīng)重傷的你就算沖出包圍。也逃不了多遠的?！迸四崴箛@了口氣，低聲說道：“但是，就差一步啊，如果我們再晚來五秒?，F(xiàn)在該煩惱的就是怎么從地上把你盡量完整的摳出來了。”

“嘿嘿?！眲P瑟琳傻笑道：“別用那么可怕的形容。”

“不要裝傻。”潘尼斯沒好氣的說道：“一點也不符合你的風格?！?

“那就說點不裝傻的。”凱瑟琳直視著潘尼斯的眼睛，嚴肅的說道：“那你為什么在生氣？我看的出來，整整一個晚上，你雖然一直在胡鬧，看上去和以前一樣。但是你的眼睛里從來沒有真的笑過，就像……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一樣。”

“不用擔心，我還期待著你的救贖，不會離開的?！迸四崴棺旖巧下N，微笑著說道：“只不過，嘿嘿嘿嘿。”

“你呀?！眲P瑟琳看著潘尼斯很罕見的瞇成一條線的眼睛，在潘尼斯攥緊拳頭的手上輕輕拍了拍，輕輕嘆了口氣：“謝謝你了，不過對于敵人，打敗就好。沒必要生氣的?！?

“對了，你剛才講述你們經(jīng)歷的時候好像故意隱去了些內(nèi)容?！迸四崴罐D(zhuǎn)移話題道：“我想恐怕是放縱和熱情她倆找咱們的真是意圖吧。讓我想想，會讓你故意不詳細說明的，肯定是她們公會的內(nèi)部問題，所以才需要你們保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恐怕是有關內(nèi)奸的吧，否則對方也不可能潛入這里，還那么安穩(wěn)?！?

“唉?！眲P瑟琳又一次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這是準備把憤怒發(fā)泄到陰影之手的頭上嗎？這里畢竟不是圣都，就算你和熱情的關系不錯。也還是注意一點吧。”

“放心，我很了解無罪之城的規(guī)則。”潘尼斯瞇著的眼睛里流動著無法形容的光彩：“當年我為了讓自己變得完美，任何時候都會故意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是現(xiàn)在既然準備重新走過一遍，那就總要做出一些變化才對嘛。嘿嘿。既然因為他們的原因，讓你在生死之間走了一圈，那不給他們送上一份回禮怎么能行，實在太不禮貌了?！?

“算了，我勸不動你?！眲P瑟琳苦笑道：“不過我也知道，你不管想做什么都會控制在一定程度內(nèi)?；径紩邪盐詹怀鰡栴}的，所以就隨便你吧，謝謝了。不過真的好累，我還是回去睡覺吧。”

“凱瑟琳?！迸四崴箾]有回頭目送凱瑟琳離開，背著身子叫住了她：“記住，你曾經(jīng)答應過我，要給我我所期待的救贖。所以，千萬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