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其生前權勢滔天,死后也僅剩一捧黃土;做了什么事情,留下什么東西,都得經過那幫子文官處理,才能傳達后世。
這就是喪志話語權后,皇帝身后之事的悲哀:只要安心聽話,即使什么都不做,便能如宋仁宗、明孝宗一般,落得個好名聲。
相反,要是皇帝愛折騰,那就可以參見朱厚照了;應州之戰,近十萬人級別的會戰,史書上居然好意思寫斬首十六級;把一場將韃靼嚇得不敢邊犯的大捷,給貶地一文不值。
想到這里,李云棠不禁地望向懿安太后,感覺這女人怕不是跟底下一班大臣商量好的,要不然怎么一起玩起了“諧音梗”,給父女兩個,一人戴了一頂亡國之君的帽子。
看那樣子,像是不把人pua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就絕不善罷甘休。
不過或許太后還顧忌著跟老皇帝的情誼,下手沒那么重,挑了在百姓間個不那么出名的李煜;而群臣就不一樣了,直接選了販夫走卒都知道的漢獻帝。
畢竟如今的大漢,沒讀過李煜詩詞的大有人在,但或多或少都聽過說書人講的三國,獻帝無能喪國的形象,早已深入庶民之心。
可懿安太后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附和了這個謚號,果斷地給李云棠一記響亮的耳光:
“以哀家來看,這憲皇帝雖說不是極佳的謚號,但也與先帝頗為相符;皇帝年齡尚幼,不知其中深淺,還好有張卿與周卿,不辭辛苦地為皇帝解釋。”
說罷,懿安太后突然微微側首,想要看看小皇帝的反應,結果目光正巧撞上了迎面看來的李云棠。
她臉上早就沒有了剛剛的不虞,而是朱唇輕翹,留下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后。坐正了身子。
這笑自然是極美的,差點引得李云棠失神,但他隨即警醒過來,把心思放到正事上了:
不管這女人此番話是不是真心的,都向百官表明了一個態度——對于污名化老皇帝這件事,她十分支持,跟對此行為十分抗拒的小皇帝相比,她是更適合執掌政權的人。
僅憑這一項,她就很有可能獲得許多朝臣的支持!
果不其然,下面緊接著就有搭話的了:
“太后體茲坤道,訓隆文母,實屬漢家之幸,就是不知陛下如今,意下如何——”
得到了懿安太后的支持后,張明徹底氣更盛,先是一通贊美,將太后比作有名的賢后——周文王之王后,而后張口便把事情又擺到小皇帝面前,儼然想要逼她就范。
小皇帝怒意還未散去,一股無助的感覺已經在心間彌漫:國朝養士百五十年,就養出了這群誹謗君上的奸臣。
她只能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李云棠身上,希望他能給些主意。
李云棠有些無奈,小皇帝還是太不成熟。要是想爭取群臣之心,就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猶豫;只要猶豫,就有可能把這幫子文臣給推到太后那邊去。
現在被安個爛謚號怎么了,將來小皇帝掌權之后可以改回來呀。
群臣不也一樣?在老皇帝在世的時候,屁都不敢放一個,等其死了之后,拼了命的欺負死人。
這么簡單的道理,年輕氣盛的小皇帝硬是沒捋清楚。
結果此時,懿安太后又來火上澆油:
“皇帝年少,易受奸人讒言,因此哀家擬了封旨,將增內閣以‘票擬’之權.”
聽到這里,李云棠知道自己這邊敗了。
懿安太后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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