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夫人帶著裴朵朵回到府,方走進府中大門,繞過門口的假山,就看到裴羽匆匆趕過來。見到她們過來,放緩了腳步,道:“娘親,妹妹,這么早便回來了?”
忠勇侯夫人沖著裴朵朵使了個眼色,道:“是啊,回來了。這一趟走得也真真不容易了,現下是頭也疼腰也酸腿也疼,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她甩了甩袖子,瞥了一眼裴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裴羽忙上前說道:“娘親辛苦了,不如兒子替你捏捏肩罷?再要廚房做些點心送過來,咱們一邊吃一邊說說娘親去府外的見聞。”
忠勇侯夫人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顧著往前走。裴羽看了一眼裴朵朵,裴朵朵面無表情地回望了他一眼,倒叫裴羽越發摸不清楚情況了。他默默跟在娘親和妹妹身后走了一段,忠勇侯夫人看他老實得跟什么似的,知道他的嘴一貫犟得很,這次來請她出面也是繞了一圈讓裴朵朵開的口,這會兒急于知道結果才忙不迭地巴巴守在府門口呢。
“裴羽,我累著了想休息。你先回去罷,這捏肩捶腿的活兒自然有丫鬟替我做了,你毛手毛腳的我可指望不上你。”眼見已經到了主院,忠勇侯夫人對裴羽說道。
裴朵朵也道:“是啊,大哥。娘親累著了,你就別在這兒礙眼了。正巧我也要回院子,咱們就一起走罷。”
裴羽欲言又止,看著忠勇侯夫人已經進了門,只余下一個背影,他只好咽下了嘴里的話。他拉著裴朵朵問道:“大哥問你,這趟去了情況怎么樣?”
裴朵朵賣了個關子,面上的表情不肯顯露半分,道:“大哥你猜猜,猜中了我就告訴你。”
“我要是猜中了還用你這個小不點說?”
裴朵朵道:“大哥,你不知道宋姐姐在府里過得有多辛苦。咱們去時才曉得,她的丫鬟輕碧人已經被放出來了。但是那丫鬟被廚房一個婆子的傻瓜兒子給玷污了,還要迫著輕碧和那傻瓜成親。宋姐姐為了保護她,手也被她那妹妹給燙傷了,雙手又紅又腫還留著許多疤痕。她那妹妹一開始還不肯認,竟然說是宋姐姐自己不小心燙傷的,真真是可氣急了。宋姐姐這么多年在府中都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我見了都替她生氣!偏偏宋大人還偏幫著那母女倆,絲毫不給宋姐姐撐腰的。若不是娘親去了,還不知道宋姐姐這邊該怎么辦呢。”
裴朵朵盡量還原著當時的情景,轉頭看裴羽專心致志地聽著她說話,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表情隨著她的描述一變再變,最后忍不住握拳狠狠砸在一旁的柱子上,道:“真正是欺人太甚!這宋意帆枉他在朝為官數年,竟然連家事都不能公平公正的處理。這樣的官員何談為百姓做事?”
裴朵朵把裴羽的手從柱子上挪下來道:“大哥,你說話就說話,別把咱們府上的柱子給打壞了啊。若是又叫了人來修理,這工匠進進出出的看著就心煩。”
裴羽沒心思同她打嘴仗,追問道:“那后來呢?怎么處置的這件事?”
裴朵朵道:“怎么處置的?若不是娘親強硬,說宋姐姐是故人之女,讓宋府務必給一個交代,這事沒準就不了了之了。把那婆子打了一頓,說是要攆出府去,但那二十大板一下去準是沒命了。她那傻子兒子自己都不通世事的,孤身出府討飯也不會的,估計也是沒什么活路了。我看倒是便宜了他們!”
“那她那妹妹怎么罰的?”裴羽并不十分關心輕碧,轉而問起宋笙意來。
裴朵朵便不說了,道:“娘再強硬,也不能夠逼著人家府上對正經小姐怎么樣。反正婆子的事了結了,咱們就回府了。其他的事情你想知道就去親自問娘親罷。”
裴羽轉身就去了主院,得到的回答卻是夫人正在休息,還未曾起身,讓他過陣子再來。裴羽一連去了三次,皆是如此回答,他氣不過干脆回了院子再不過去。
這宋笙弦怎么樣與他何干?他找了娘出面把丫鬟的事情解決了已經是對她宋笙弦仁至義盡了,其余的事情他就暫時不管了罷!
晚上下起雨來,雨水打在屋檐上向下流淌,竟然滴滴答答地響了一晚上。
裴羽迷迷糊糊地睡過去,恍惚間覺得自己起得身來,見宋笙弦帶著笑,把雙手遞給他看。他叫她雙手光潔雪白,哪里有半分被燙傷的模樣?正想開口質問,忽然見一滴淚打在他的手背上,燙得他后退了一步,再去看宋笙弦的雙手已經變得猩紅一片。她伸手過來拉住裴羽,眼里還含著淚,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裴羽覺得耳朵嗡嗡直響,尚未聽清她說了什么,卻已經驚醒過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外面雨水啪嗒啪嗒響個不停,四周一片寂靜。他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咚咚咚地跳動著,半天沒有平靜下來。原是個夢,裴羽搖了搖頭又睡回去,想入睡卻是再也無法了,躺在床上不知翻了多少次身。等到外面天色漸明,他便舉著傘往主院走去。
卻說宋笙弦這頭,府里處置了王婆子,她心里并沒有多痛快。說一千道一萬,輕碧受的傷害到底是已經受了。她寬慰了輕碧幾句,仍舊讓她好生休息著。自己回到房間,緋月跟過來替她的手上藥。都是宋意帆拿過來的藥膏,說是去年宮里頭賜下來的,沒有拆封過,宋笙弦才敢放心的用了。那藥膏涼悠悠的,擦在手上緩解了那種灼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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