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打掃完戰(zhàn)場,趕緊將鮮血淋漓的布巾丟進木盆,放到外頭去。雨還沒停下,剛好幫忙洗布巾了。
寶珍跟著出來,心有余悸:“余大夫你真厲害,我剛才都嚇?biāo)懒恕!?
“我不厲害。”余秋輕輕嘆了口氣,嗓音低低的,“我剛才犯了先入為主自以為是的錯誤。我不該當(dāng)著大肚子的面數(shù)落她丈夫的。”
雖說現(xiàn)在還不講究計劃生育,但生了三個女兒還繼續(xù)往下生的人,起碼七八成是為了再生個兒子。
這樣的孕婦本身思想負(fù)擔(dān)就重,擔(dān)心會遭到丈夫跟婆家的嫌棄。她還特地挑出問題來說,不是在加劇孕婦的思想包袱嗎?
寶珍小小聲嘟囔:“可他的確不怎么樣,懶死了。”
“不錯了。”余秋接了雨水洗手,微微閉了下眼睛,“能冒著雨出來找人接生,已經(jīng)就不錯了。”
在產(chǎn)科待久了,什么樣的奇葩男人沒見過。
妻子肚子疼狠了,讓丈夫去喊醫(yī)生,結(jié)果被丈夫嫌棄打擾他吃雞的。
妻子剛生完使不上勁兒,寶寶哭的厲害,當(dāng)爸爸的充耳不聞,自顧自在邊上打游戲的。
老婆孩子有什么不好,自己在邊上抄著手看,出了問題只會找醫(yī)生護士毛病體現(xiàn)他男子漢氣概的。
比起他們,這個漁民算是不錯的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
“你要接受我的教訓(xùn),千萬不要做任何可能讓大肚子產(chǎn)生負(fù)面情緒的事情。就算不好,我們也不能特地拿著這個不好在大肚子面前晃來晃去。”余秋站起身,微微一笑,“世人都會自欺欺人,這也是人類的一種自保機制。”
她轉(zhuǎn)過頭,進了屋,碰上郝建國正在給方英測血壓。
余秋眼皮子噗噗直跳,簡直要捂臉。男知青蹲在床邊,眼睛死死盯著血壓計上的水銀面,這沒錯。可問題是,聽診器不插進耳朵里頭,他到底怎么聽聲音判斷高低壓?
余秋走過去,直接將聽診器的兩個聽筒都塞進郝建國的耳朵:“再測一次,測三次取平均值。”
郝建國趕緊應(yīng)聲,乖乖地重新測量。
余秋揉了揉方英的肚子,現(xiàn)在子宮已經(jīng)硬實的跟實心橡皮球一樣了,再看看下面,也基本上不再出血。
方英的丈夫小心翼翼地看著這個不怎么笑的小大夫,試探著開口問:“大夫,你能給我老婆再掛瓶神藥不?”
余秋茫然:“我這沒神藥。”
“就是那個,我看到了。”漁民有點兒著急,從口袋里頭摸出皺巴巴的毛幣,硬往余秋手上塞,“你放心,錢不夠的話,我送魚過來抵。”
余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瞥見葡萄糖液的時候,她頓時哭笑不得:“這就是營養(yǎng)液。”
“對,給我老婆打這個營養(yǎng)液。”
余秋剛想解釋葡萄糖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光落在方英跟她丈夫飽含期待的臉上時,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效果最好的藥物是什么?是信任。這種說法實在唯心,可是疾病本身就包含了心理變化。信任可以讓人的身體調(diào)整到最好的狀態(tài)。
余秋清清嗓子:“掛一瓶夠了,藥用多了也不好。后面就好吃好喝補充營養(yǎng)吧。你現(xiàn)在想不想上廁所?”
方英有點兒不好意思:“想。”
余秋懸著的心終于落回胸腔。排尿正常,那就代表腎功能應(yīng)該沒受到什么影響。她趕緊拿了尿盆過來,讓方英解了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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