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邈與蕭欽之一道,經(jīng)歷了這幾個(gè)月發(fā)生的大事,眼界高了不少,若在往日,還對這幾人心懷一絲懼意,如今卻是不放在眼里了,坦然道:“欽之兄生病了,不便前來?!?
“生病,又是生病,他那病都這么久了,怎還沒好?這兩月來,吳人莫名前去拜訪皆被拒,當(dāng)真好大的排場,此番更是故意裝病不來,連我陸氏也不放在眼里,真是目中無人,好大的膽子啊?。 标懬萆蟻砭褪且豁敶竺弊涌巯拢瑖?yán)詞質(zhì)問。
徐邈不慌不忙,心中好笑道:“欽之兄連王獻(xiàn)之都不放在眼里,何須說你吳人,此番若不是看在我父的面子上,怕是連陸使君的面子也不給?!闭溃骸按搜圆钜?,今日壯喜,欽之兄有病在身,起來參加宴席,豈不是觸霉頭么?”
見徐邈談吐得當(dāng),不卑不亢,全然無往日的卑微,儼然是另一個(gè)蕭欽之,這讓陸禽更加的來氣,心想:“蕭欽之好歹還是個(gè)士族,你徐仙民不過一寒門子,哪來的資格在我們面前侃侃而談?”
“徐仙民,才兩月不見,膽子卻大了不少,也敢在我們面前左言右三,擺架子,我看你是缺教訓(xùn)了。”
徐邈沉聲道:“不敢!”
張庸譏笑道:“你敢的很,與蕭欽之一起設(shè)計(jì)我們,順手解決了賀損他們,真是厲害的很,這個(gè)丑,我張庸記下來,來日必定奉還?!?
徐邈裝糊涂道:“欽之兄一向純良質(zhì)樸,心思單純,不會(huì)做這些事的,至于我就更不可能了,怕是中間有什么誤會(huì),或是小人挑撥,還請仔細(xì)查驗(yàn),莫上了奸人伎倆?!?
純良質(zhì)樸,心思單純的蕭欽之,這是陸禽聽到的最大的謊言,甚至感覺徐邈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虎丘山文會(huì)成就了蕭欽之偌大的文名,刁騁攜兩千萬巨款北去,吳地人才兩空,落了一個(gè)好大的笑話,說蕭欽之是奸詐的狡猥之輩,一點(diǎn)不為過。
“你回去告訴蕭欽之,這件事沒完,等我們出去了,定要讓他好看?!标懬輴汉莺莸恼f道。
如今陸禽這個(gè)層次的選手,在徐邈眼中完全起不到一絲波瀾,不過是一仗著家世的膏粱子弟而已,不足為懼,略施小計(jì)便可讓他們禁足許久。
“話我會(huì)傳到?!毙戾阈卸Y,心中不以為意,目光看向了遠(yuǎn)處,推辭道:“先去別處了,再會(huì)?!?
看著徐邈慷慨而行的背影,陸禽感到了莫大的心傷,往日的他們,何曾被人小覷過,如今連徐邈竟也敢無視他們這等身份高貴的士族,真是越想越氣,辱罵道:“徐仙民,你父不過是我叔父養(yǎng)的一條狗,你將來也是蕭欽之養(yǎng)的一條狗。你們父子倆,都是作狗的命,哈哈哈哈”
陸禽的聲音很大,大到惜園里的目光都紛紛投過來,落在了那個(gè)被侮辱的少年身上,他怔怔站立在回廊中,一身的青衣,在雍容華貴的惜園里,異常的單薄無助。
無人為其出聲,無人為其辯駁,即使是偶爾的一兩道憐憫的目光,也不絲毫不起作用,誰會(huì)為他甘于得罪陸禽呢?
徐邈聞言頓止步,恰巧看到前方的亭子里,父親正站在陸使君的身旁,一瞬間,心里被深深的刺痛了,破防了,長久以來壓制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fā),猩紅的眸子回望向了陸禽,高聲吟誦道:“三十逢河?xùn)|,四十又河西,人無一世青,莫欺少年窮。爾等今日之富貴不過假借祖輩蔭庇,不足掛齒,何以致今日的富貴勝我明日之雙手乎?三世之名,不若一世之名,且看我親手鑄我徐氏一世之名!”
徐邈就此止步,朝著亭子里的夫親躬身行禮,不言不語,隨即原路返回,忽略了錯(cuò)綜復(fù)雜的目光,從陸禽等人面前越過,遠(yuǎn)去,任由污言辱罵在耳后上演,不聞不問。
出了惜園,秋日和煦的陽光沐浴在徐邈身上,青色的衣服上陽光沒有一絲暖意,聞著空氣里的微微寒冷,徐邈心中的憤怒慢慢沉淀在心底。
徐邈沒有回去,而是獨(dú)自一人來到了封河旁,望向了北方,驀的作出了決定,要走出一條與父親截然不同的路,跨過眼前的這條河,建功立業(yè)就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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