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一愣，似乎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縫合技術(shù)，對于這個年代來說都是罕見之事，甚至連東宮元這種太醫(yī)院出身的醫(yī)者都知之甚少?？墒怯檬裁瘁樣檬裁淳€，讓她說她也說不明白，后世有的東西這個時代沒有，而替代品她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

“罷了，你先處理著，我叫人去找夏陽秋來?！彼介T口叫了個將士把事情吩咐下去，這才回過頭又問了東宮元一句：“夏陽秋怎么會的這種縫合手法？他跟誰學(xué)的？”

東宮元想了想，說：“具體是跟誰學(xué)的弟子也不太清楚，甚至都沒見他用過，只是年初那會兒聽他提過一句，說無岸海的另一面有一片大陸，那片大陸上有個醫(yī)術(shù)十分高明的皇后，據(jù)說是姓鳳。她可以把人的皮肉用針線縫合起來，還可以剖腹取子，甚至能將一個人身上的器官移植到另外一個人身上去，且兩個人都不會死，都能好好活著。”

他說這些話時不住地?fù)u頭，“其實弟子直到今日都不相信這是真的，縫合皮肉或許可以接受，可剖腹取子那不是戲文中的鬼魅才會干的事么？還有換肝換肺換眼，這根本就不是人間所行之事。再說那無岸海，既然沒有岸，又哪里來的另外一面？怕是國醫(yī)老前輩話本子看多了，人上了歲數(shù)，便有了不切實際的臆想。不過縫合皮肉這種事他還真的一直在研究著，聽說還在自己身上做過嘗試，就是不知道成功與否。他好面子，既然沒說，弟子估計是沒成?！?

東宮元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竟讓自己的師父激動得幾乎不能自己，他看到白鶴染嘴唇顫抖眼眶通紅，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足得他骨頭都疼。

這感覺就好像多年散離的親人突然有了下落一般，既欣喜，又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君慕凜不知何時走了進(jìn)來，雙手扶在她的肩上輕聲問道：“染染，怎么了？”

白鶴染卻顧不上理他，只急聲問東宮元：“你可知道夏陽秋是聽什么人說起的這些事，可知道那位姓鳳的皇后叫什么名字？還有，無岸海在什么地方？”

東宮元連連搖頭，眼中有擔(dān)憂透出來，“師父這是怎么了？這事夏國醫(yī)提起說，說是在一本雜記中看到的，也不知道那本雜記是什么人寫的。他看的時候似乎剛寫成不久，他還說過那寫雜記的人在書的最后說自己被當(dāng)成瘋子，所有人都說他寫的是夢話，因為人人皆知無岸海沒有岸，單憑這一點，就沒人信他。但是他就是知道這些事，因為他救過一個神仙，只不過神仙講了這些事情之后就羽化了，憑空消失，再也沒有見過。”

東宮元的話把君慕凜都聽笑了，“雜記果然是雜記，真是夠扯的，也就那夏老頭會當(dāng)真，還到處說給人聽?！彼┫律韥磔p輕勸解白鶴染，“我知道你對醫(yī)術(shù)一向深有研究，但也不至于為了一本雜記上的鬼話就激動成這樣。夏老頭不正常，但本王的媳婦兒可是正常得很。”

白鶴染卻不停地?fù)u頭，“什么不正常，他簡直太正常了，因為這些事情都是真的。為醫(yī)者，縫合皮肉這些只不過是基本功而已。至于剖腹取子，這叫剖腹產(chǎn)手術(shù)，換肝換肺這叫器官移植，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這里的大夫都不會罷了?！?

東宮元都聽傻了，他一直以為夏陽秋說的那些只是為醫(yī)者不切實際的幻想，卻沒想到他敬仰著的師父也證實了這些手段的存在，那么……“師父會嗎？”他試探地將問題問出，然后頗有些緊張地等著答案。如果白鶴染真會，他做為其座下大弟子，肯定會被傳授吧？

可惜，白鶴染搖了頭，“我不會。我其實只會制毒，不會醫(yī)人，后來是被一件又一件的事硬推著不得不接了大夫的活兒。好在毒醫(yī)相通，我又通針陣，如此才有了今生閣，才被人稱為神醫(yī)。其實我根本也不是什么神醫(yī)，一定要跟醫(yī)扯上關(guān)系的話，說是毒醫(yī)還差不多?！?

她擺擺手，沒再跟東宮元說下去，只告訴他：“一會兒夏陽秋來了，你們兩個配合著將人治好吧，有什么事再來尋我。如果一切順利不需要我?guī)兔Γ魏眠@個人后你就去看看那位右相大人。今生閣那邊主攻癆病村，宋石這頭就交給你了?！彼S手扔了個瓷瓶給東宮元，然后轉(zhuǎn)身出了屋子。

君慕凜在她身后跟著，也不說話，就看著她若有所思地往外走，一直走出劉家外宅，繞過一片小林子，在劉宅后身不遠(yuǎn)處，一條緩緩流淌的小溪邊停了下來。

“姓鳳的皇后。”她蹲下來，看著水中映出的自己，呢喃自語，“阿珩，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