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漢眼睛里的光彩一點一點黯淡下來，他看著明溪，臉上寫滿悔恨，抬手想要摸摸她，卻又怕自己的手弄臟了這張可愛的小臉。
“是真的……這塊玉佩是你的，那枝珠花也是你的，是爹當(dāng)年把你從南家抱走之時，怕養(yǎng)不活你，一并順走的。”
明老漢斷斷續(xù)續(xù)地跟明溪說著她的身世。
他原本是南家后廚的一個屠夫，專門殺豬的，那時他有個相好，是南家的廚娘，專門給南夫人制作糕點的，手藝一絕。
他們勤勤懇懇地做工，任勞任怨地伺候著主子，就想著等到攢夠了錢可以到鄉(xiāng)下去買一間屋子，他殺豬，她做飯，再生一窩小崽子。
可惜老天爺從來不曾庇佑過老實人，就在他求南將軍把蕓娘許給她時，蕓娘那邊突遭橫禍。
彼時南夫人剛生下一個女兒，正是虛弱需要調(diào)養(yǎng)之時，極愛吃蕓娘做的糕點，可那天吃完糕點后，突然身體不適，直接吐了血。
御醫(yī)過來診治，說是中毒的緣故，最后在糕點里試出了毒，蕓娘獲罪，被杖斃而死。
“我了解蕓娘，她生性善良又膽小，絕對不可能害人的，更何況是給將軍夫人下毒……”
明老漢憶起往事，依舊說不出的氣憤，眼底充血般的發(fā)紅，“可他們卻不由分說就要了蕓娘的命，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命如草芥。”
他苦笑一聲，閉上了眼睛，“我痛失愛妻，無處鳴冤。一氣之下，做出了這輩子最大膽，也最令我后悔的事情……”
明老漢睜開眼睛，對上明溪仍舊錯愕的眼神，緩緩道：“……就是抱走了你。”
明溪搖搖頭，眼淚撲簌簌地落，“爹……”
“溪兒，不要怪爹，爹是一念之差。”
明老漢落下淚來，悔恨交加，“你打小就聽話可愛，若在將軍府，有將軍和將軍夫人疼著護著，怎會吃這么多苦，都是爹爹害你……”
他說著，重重咳起來，猛地噴出一口血，濺了明溪一臉。
明溪顧不得擦臉上的血，將玉佩扔到一邊，趕緊上前扶住了明老漢，“爹，您別說話了，省些力氣，阿湛一定會救活您的。”
明老漢靠在墻邊，唇角緩緩浮起一絲笑容。
“爹這輩子，前半生有蕓娘，后半生有你，算是沒有白活。是爹對不住你，你拿著玉佩，去金陵南家找你的親生父母，記住了……”
“我不去，我不去……”
明溪哭著搖頭，“你就是我爹，永遠(yuǎn)都是我爹……”
“傻丫頭……”
明老漢氣若游絲地喚出這三個字，拉過她的手，又扯過蕭湛的手，對蕭湛道：“姑爺，我把閨女托付給你了，盼你千萬好好待她。”
“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這句話，明老漢眼睛一窒，嗚咽了一聲，頭重重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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