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遲和霍野對視了一眼,紅著耳朵默默移開了視線。/br/br霍野轉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br/br周雷繼續在外鬼哭狼嚎：“開哇！真的出大了！”/br/br房終于被拉開，霍野跟奚遲一起疑『惑』地看著他。/br/br周雷也沒空管他們什么臉紅了，一臉焦灼地說：“怎么辦,我叔被綁架了?！?br/br他們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br/br“什么？”/br/br“知道被綁去哪了嗎？”/br/br“還在這個山莊里。”周雷急道,“離這邊很近,是在一個教堂里面，你從窗戶都能看教堂頂?！?br/br霍野沉聲道：“你先冷靜下來，報警了么？知不知道綁匪有幾個人？目的是什么？”/br/br周雷拼命抓著頭上的短茬：“報警了，但是沒時間了！沒有綁匪在里面，只有他一個人,他上有炸彈?！?br/br“把電視打開,你們就明白了?！笔╈驼f著，跟孟一文一起了進來。/br/br他們打開了房間里的電視，里面沒有出現節目或廣告,似乎在實時轉播著某個監控攝像頭的內容。/br/br趙鵬升并沒有任何信仰,設計這個度假山莊時，只是了顯得高檔才建了個教堂,夾在里面看起來不倫不類的。/br/br內部裝飾倒是足夠精致，穹頂高聳，窗戶上的彩『色』玻璃在燈光下反『射』著璀璨的光。/br/br然而仔細看中間的場景就展『露』出詭異,中午才和他們吃過飯的男人正跪在祭壇,一副對著十字架虔誠懺悔的模樣。/br/br如果他不是眼神驚恐，雙手被反折綁在后,上沾著酒漬和厚厚的灰,就會更有說服力了。/br/br屏幕外，他們的眼神都集中到男人的脖子上，那上面沉甸甸掛著的東西,大家都只在電影里到過，電子屏猩紅的數字不斷跳，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鐘。/br/br所有人的呼吸都緊張起來。/br/br“現在沒人敢靠近，教堂外面也被明晃晃地擺著一圈炸彈，意思估計是，誰敢救他那就一起死。”施焱分析道。/br/br周雷抓著頭，重重地嘆氣：“肯定是我叔叔年輕時候的仇家，現在他應該就在盯著教堂的情況?！?br/br“說不定他還在這附近呢？”孟一文抱著胳膊緊張兮兮地說。/br/br霍野眉心緊鎖地開口：“他一定有要的東西，這樣將監控視頻轉播，大概率是在等你叔叔對著鏡頭說出什么信息?！?br/br“那他還他媽的在磨蹭什么？就算是要他所有的錢也得給??！命都要沒了。”周雷急得一拳捶在了桌子上。/br/br奚遲一直在旁邊一言未，然而后背已經被滲出的冷汗浸濕，心率快到額側的血管在突突地跳。/br/br霍忱，他腦海里浮現出這個名字。/br/br不可，固然仇人可恨，可一旦踏出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路了啊。/br/br雖然霍忱不可能聽到他的話，他仍在心里默默地念著。/br/br霍野此時也注意到了他狀態不對，連忙到他旁邊握住了他的手，『摸』到他掌心滲出的汗。/br/br“怎么了？”他看著奚遲的眼睛問。/br/br奚遲眼睫緊張地扇了兩下，望著對那雙深琥珀『色』的瞳仁，里面盛滿了熾熱的關切，暖煦的體溫從他手心蔓延開。/br/br他心里繃緊的弦稍微松了一分，唇線緊抿，搖了搖頭。/br/br霍野還是很擔心，他猜測奚遲會不會有相關不愉快的經歷，才會有這么大反應。/br/br“你不要看了，去旁邊房間休息吧。”他放緩了語氣說。/br/br“我沒?！鞭蛇t馬上道。/br/br就在此時，電視里忽然出了聲音。/br/br監控里的男人終于抬起頭，雙目通紅，嘴唇顫地開口，聲音通過脖子上的擴音器傳到了教堂的每個角落。/br/br“趙總，救救我……我也被『逼』得沒辦法了……”/br/br屏幕周雷猛地站起來：“什么時候了，他還在求趙鵬升！”/br/br其他幾個人都沉默了，視頻估計是通過山莊的區域網絡傳送的，那趙鵬升怎么可能看得到呢？/br/br慈善酒會的現場，觥籌交錯，衣香鬢影，趙鵬升在人群的簇擁中紅光滿面，摟著旁年輕的姑娘。/br/br仿佛險些失去兒子，對他來說只是已經越過的陣痛。/br/br大廳中燈光漸漸暗下來，人們都落了座，等待著慈善拍賣活的開始。/br/br突然間，光線聚焦的展臺上，熒幕閃爍了一下，并沒有播放展品的資料，反而放起了一段奇怪的監控視頻。/br/br視頻中的中年男人狼狽不堪地跪在地上，聲音顫抖：“趙總，救救我……”/br/br場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有細心的人已經現右上角的時間好像是實時的。/br/br晚宴現場的幾個攝像師也僵住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拍。/br/br坐在一排的趙鵬升倏地站了起來，到了旁邊，他的屬下立刻迎上來問怎么辦。/br/br趙鵬升臉『色』凝重，言簡意賅地交代道：“把度假山莊的所有電源切斷?！?br/br下屬的臉『色』一變，這意思就是徹底不管了，讓那人自生自滅，但他此時只能按吩咐去通知。/br/br宴會廳的屏幕也很快恢復了正常，開始展示起高雅的珠寶，持人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趙鵬升，不知道要不要繼續。/br/br趙鵬升嘴角再次掛上微笑，沖他緩緩點了點頭。/br/br再靠后面的幾排，周秘書西裝下脊背繃起，放在腿上的雙手仍然緊張地交握著。/br/br如同他所料，百公里之外的度假山莊依然燈火通明，供電并沒有受到影響。/br/br電視機里穿出急促的滴滴聲，十分刺耳，提示著時間只剩下了十分鐘。/br/br畫面中央的男人也像被按下了開關似的，激烈地抖，屏幕外的幾個人都沉默著，房間里只剩下忐忑的呼吸聲。/br/br“九零年，我還在夜總會里當打手，趙鵬升找到了我?！蹦腥思绨蛲蝗豢辶讼聛恚_始說話，語調急促而僵硬。/br/br慈善晚會上，持人傾情介紹著這顆寶石的絕無僅有之處，隔著玻璃盒，它散著比繁星還閃耀的光芒。/br/br一個突兀的聲音猛然『插』了進來，似乎是從音響中鉆出的。/br/br“趙鵬升當年也只是個小老板，問我要不要跟著他干，他有個不掙錢的破工廠，但后就不一定了。”/br/br“我后來才知道他要開的是賭場，我跟其他幾個兄弟盯著這個地，生意越做越大，慢慢他好像不滿足這樣了，開始把這地當一個中轉站，他有朋友在危險的時候，會把‘貨’存在這?！?br/br倒計時還在不斷縮短著。/br/br跪著的男人咬咬牙，接著說：“不止這些，他們還在這個地組織□□，那些女孩好多都是農村來打工，被連蒙帶騙拉過來的?！?br/br“還有，因這里偏僻，臨山臨水，如果誰惹了他就被拉過來……我有個兄弟，當年就是我從山上推下去的，裝成從山上失足掉下去?！?br/br宴會廳中一片寂靜，只有抖的男聲不斷講述著。/br/br無數道視線匯聚在趙鵬升的背影上，趙鵬升臉『色』已是一片鐵青。/br/br跟時間賽跑，那個男聲越講越快。/br/br“這樣他很快就了大財，他很賊，后面就不直接跟我們接觸了，看他那些朋友有人落網，他就徹底不干了，把人推出去頂罪，自己摘得干凈，風風光光地當大老板?！?br/br酒店房間里，幾個人聽著，心底都升起一股難平息的憤慨，連周雷都捏緊了拳頭。/br/br奚遲心，在那個監控系統和法醫鑒定尚欠成熟的年代，趙鵬升之流的確可能通過這些骯臟的行當積累資本，在風聲收緊時抽，享受榮華富貴。/br/br包括替他手的人，也在好好活著。/br/br真是令人嘔，尤其是他到小時候的霍聞澤，曾被綁到這種齷齪的地，不知道是怎么才逃了出來。/br/br尖銳的滴滴聲再次響起，表示時間只有五分鐘。/br/br教堂中央的男人徹底慌了，渾抖成了篩子，左右環顧著空『蕩』的室內：“我已經都說了！我說完了！求求你放過我吧！”/br/br沒有人回應，冷冰冰的數字也并沒有停下的意思。/br/br“我是有罪……但這十多年……我做的都是正規旅游生意了……”/br/br男人涕泗橫流，嘴里念叨的話也湊不成了句子。/br/br奚遲后背再一次冒出涼意，萬一那個人根本就沒有設置暫停定時呢。/br/br雖然這些人死有余辜，但警不是馬上就到了嗎？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br/br他猛然站起來，拉住霍野的手往外。/br/br霍野愣了一下，跟上他的腳步，被他牽著帶到了廊盡頭停下。/br/br奚遲深吸了一口氣，盯著霍野的眼睛，聲音里止不住微微顫抖：“夠了，霍忱，你快給我出來！”/br/br霍野一雙『色』澤偏淺的眸子怔怔地回望著他。/br/br他伸手扶住了霍野的肩膀，提高了聲音。/br/br“霍忱！你能不能聽？出來！快點把它停下！”/br/br霍野此時反應了過來，這個名字應該就是奚遲的男友，現在奚遲在到恐懼的情形下，陷入混『亂』，潛意識里到了男友，把自己當成了他。/br/br他沒有吃醋的心情冒出來，只覺得很心疼。/br/br他把奚遲撈進了自己懷里，手臂環繞他輕輕顫抖著的體，在他后背上面拍了拍，用能做到最溫柔的聲音跟他說：“怕，怕，不會有的?！?br/br但他們都知道不是這樣，奚遲在他懷抱里像被抽了力氣，下巴擱在他肩頭，墨黑『色』的眼睛靜靜地眨了眨，似乎現在只能等待。/br/br時間變得漫長而短暫，計時器上的數字順利歸零。/br/br所有人都聽到“嘭”的一聲巨響，不止是從電視里傳來，還有他們不遠處的空氣中。/br/br他們的側臉被窗外升起的火光照亮，奚遲揪緊了霍野背后的衣服。/br/br教堂里男人倒在過道中，瑟縮著嗚咽，眼淚淌了滿臉。/br/br他脖子上歸零的鐵塊正在播放著悠揚而圣潔的樂曲，女聲『吟』唱的圣歌充盈在教堂中，并隨著線路傳遞到電視音響里，洗滌著每個人的心靈。/br/br奚遲也聽到了四周的音樂，愣了一下后，他從霍野的懷里出來，到了窗戶邊上。/br/br是“嘭”的一聲，夜空中綻開了一道璀璨的花火，散開成閃爍的星光，將漆黑的幕布點亮。/br/br緊接著，數簇煙花同時從教堂的向升空，滿眼都是絢爛紛呈的『色』彩，交相輝映，如火焰如飛瀑，將夜晚照得仿若白晝。/br/br本來在房間的人們都怔怔地往外看，好像那邊本就該安排一場煙火表演似的。/br/br當地警很快把劫后余生，暈倒在教堂里的男人帶了，二天早上，游客們也被放了出去。/br/br回去的路上，車上幾個人都格外沉默，尤其是本來話最多的周雷。/br/br“他算是活該，要是我早早把他舉報了，說不定比現在還好點?！敝芾缀鋈婚_口道。/br/br施焱拍了拍他的肩：“這下姓趙的估計也要涼了。”/br/br“也不知道策劃這出的人是誰，居然放煙花，聽警察說外面貼著警示標志的‘炸『藥』’是煙花?！泵弦晃膰@道。/br/br一群人先到了老劉的修車行，然后各回各家。/br/br霍野送奚遲回家，路上他們到臨近的商圈吃了個午飯，從昨天出到現在大家都是滴水未沾。/br/br奚遲此時心情已經徹底平復下來，一到昨天對著霍野呼喚“霍忱”，就有點難情。/br/br可能是看過的電影誤導了他，讓他覺得這樣真的能把人叫出來。/br/br好在霍野沒再提起這件，和他面對面坐著靜靜吃飯。/br/br霍野給碗里加了點醋，抬頭看奚遲正在輕輕吹著勺子中的小餛飩，眉眼繚繞在白霧里，像幅淡然的畫。/br/br他心里軟得不行，也不糾結替不替的了，雖然還是嫉妒那個人在奚遲心里占據如此重要的地位。/br/br吃完飯他們跨上車子，準備啟回去的時候，霍野忽然瞥正的路邊，有個電話亭似的照片打印機。/br/br他眼神一，扭頭道：“奚大夫，能跟我拍張照片么？”/br/br“嗯？”/br/br奚遲不明白他什么突然要拍照，但同意了，準備摘下頭盔。/br/br“不用這么麻煩。”/br/br霍野阻止了他，把他眼的擋風鏡掀上去，也翻開自己的，然后點開手機相機，把兩個人都框進屏幕里。/br/br“那我拍了？”霍野揚起唇角。/br/br“好。”奚遲看著鏡頭，覺距離有點顯得生疏，稍向對那邊靠了些。/br/br霍野直接伸手攬過了他的肩，笑意飛揚，按下了拍攝鍵。/br/br拍完后，他滿意地看了一眼，跟奚遲說：“等我一分鐘?！?br/br回來時他拿了兩張照片，遞給奚遲一張。/br/br奚遲垂眸端詳了一下，上面霍野戴了黑『色』的頭盔，而他的頭盔是白『色』的，霍野摟著他笑得很酷，但帶了絲不易察覺的靦腆，整個畫面染著燦爛的陽光。/br/br把照片放進外套口袋里，他忽然明白了霍野什么要拍照給他，尤其是霍野拿出錢包，明目張膽地把照片放進最顯眼的地，把手機里的合照設置成壁紙時。/br/br看到他微怔的眼神，霍野彎起眼睛：“我很不甘心當替，但我知道，霍忱對你而言肯定意義非凡?！?br/br“……”/br/br奚遲總覺得他理解得越來越歪了。/br/br霍野目光坦『蕩』地說：“我會努力，一直到你害怕時會先要找我的那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