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華東是抄襲詩歌的大騙子

傳真響過，陳本虛很快就打來電話：……剛才發來的傳真，收到了吧？

我說：收到了，收到了。

這段時間，我們沒有聯系，很對不起你。主要是因為自己的事，搞得我焦頭爛額。人家的事，也讓我更加焦頭爛額。

你還有什么人家的事？

這你不知道。自從來東莞長安，鳳凰那邊的人，都以為是在這兒，揀金子。個個都想來了。朋友啊同學啊老鄉啊。有的找我父親母親，要來電話號碼。有的直接找上門來。

那你不要讓父母，把東莞長安電話號碼，告訴別人啊。

我也這樣想，可那怎么行。這個教訓，我早就領教過。現在的人啊，你招呼他好好的，有一百次，只要其中一次招待不周，回頭就有人說你。記得那年，我在北京大學讀書，很多老鄉朋友來玩。一開始，還挺高興的，陪他們玩。到后來人多了陪不起。因為我畢竟是來學習啊。有一伙人，我陪著去了故宮，圓明園，沒陪他們上長城。回家就在朋友當中罵開了：

他媽的，陳本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在北京大學，讀什么書？黃眼狼，翻臉不認人？狗日的，你就是風箏，飛他個萬丈高，也少不了我手中這條線吧。你就老死他鄉，不回鳳凰來了？’

沒有辦法，只好幫。不過你幫了三個五個，要是都沒什么事，算得你是幸運。要是有個出了事，那就不得了。這不是，最近我回了趟鳳凰，就是曾經幫過的人，出了個小小的事。

我說：什么事？要你在百忙之中，這么遠來回，親自跑一趟。

那我不回去，你還請人回去。這還是個家丑不可外揚的事。

是嗎？有這么嚴重？

有啊，那我先說說，我們鳳凰的那個詩人。

我不認識章華東。不過很早，知道鳳凰出了個寫詩的青年，叫章華東。詩寫得象模象樣。但聽到有人說，這是個常常借錢不還的角色。發表的那些詩，都是抄襲別人的。

在某天夜里，突然接到章華東的電話。用一口鳳凰話，左個陳老師，右個陳老師。說他在東莞長安。

聽了雖然感覺親切，還是有點警惕的問，是怎么知道我的電話。那邊十分輕松說，是從廣西柳州薄明文那兒。還說代薄明文向我問好。熱情地告訴我薄明文近況。說初來這地方，想我能幫助他。我聽對方知道老朋友近況，是從他那兒來，心里有點感動。

跟章華東見面，在他辦公室。他是公司辦公室主任。章華東他一見我，當著工作人員，先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足足九十度。只這著棋，讓眾人驚愕。

接著他撲上前，雙手緊緊抓住我的手，十分激動地大叫，陳老師陳老師。還以相當激動，語不成聲的口氣，向他幾個員工詳細介紹我。說我是他鳳凰老鄉，被鳳凰人譽為鳳凰三杰。還把鳳凰三杰故事，大致地講解一番。

再就說我以前，在編什么刊物。發表過什么作品，得了什么獎。為人如何好；現在在做什么工作，品格如何；一直都是他最敬愛的老師。還說我的文章，如何了得。自己常常要找來重讀。當他知道我有了新著，當時就吩咐手下文員，說明天，大家一齊去新華書店，買陳老師才出的新書。

說完，拱手把前幾天當地報紙給我，指出上面幾首詩給我看。那詩的確還有點朝氣。不過對詩我不太懂。只對他熱情敷衍了幾句。細看這章華東，剛剛人到中年，顯得十分成熟。一米七幾個頭，瘦瘦身板，眼睛也還有神。

我知道他能寫詩，能言，善講。文武來得。應該會在社會上，有番作為吧。見到比自己年輕的家鄉后生，在東莞長安工作，求到我頭上來了。再說，我又不是圣賢，高帽子這么一戴。就是再清醒的人，也迷迷糊糊了。怎么不感動地想幫幫他。

以極好心情，與他聊起來。我們說話，瞟了眼旁邊打字員。正在打著簡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章華東。由于當時的我，被他涮得迷迷糊糊。心里只想，小子幾年不見，就有大出息，竟然入了中國作家協會。后生可畏。

第二天，章華東打來電話，說是公司有筆電腦業務要做，有筆汽車業務要做，想我給他介紹幾個長安熟人。這樣的忙，在長安，于我來說，不就是打個電話，當然要幫他。一個上午，又是打電話又是找人，忙得不亦樂乎。接著幾天之后他說，要好好感謝我，請我吃飯。我當然義不容辭。就這樣，一連請了我幾次，一次比一次熱情。

有天我想，這事，有點不對。小子在我面前耍了個滑頭。他每次請我，去的都是老鄉開的小飯館。常常都有好多老鄉幫襯。我在那里熟人不少。老鄉見我同他坐，只有兩個人，回回在買單時，連我們的一起買了。

這回我說，不去那老地方，去長安賓館。章華東聽了，臉上稍有難色。不過馬上又笑容可掬地答應了。去過長安賓館，章華東再也沒有熱情請我吃飯。

發現章華東有問題時，是那個星期天早上。前天晚上，章華東打來電話，說有好幾天，沒請陳老師吃飯，非常想見我。我說這幾天忙，有什么事，在電話上說吧。

第二天早上，他打來電話，說是硬想見我。我說我這個人，是把星期天，當作工作時間。一般情況，我不下樓不出門。希望他能理解我。他見我真不肯下樓，只好攤牌。他先說老板突然去了香港。手上留下來的資金，一時周轉不過來，想要找我借錢。我連忙說，你要多少。他說只要五千。我犯了難，說五千現金手上暫時沒有。他說那就兩千。我說現在是月底，家里也沒放幾千塊錢。他在那邊還是極耐煩的，那你就給我一千塊。

說到這時，我見他為部門借錢，減得竟是這樣快。減到這樣少，區區千把塊錢，大公司辦公室，還能夠做什么用。一時不免有疑心。就又試他一下，那一千塊，也沒有啊。他在那邊聽趕快說，要是沒有一千，五百也好。

這話一聽，我心里就冒火了。心想，章華東，開的什么國際玩笑。你是有著十幾個文員的行政主任，區區幾百元錢，幾個青年人在那兒一個掏一下口袋，不就成了？何必還這樣千難萬難，一天兩天，一回又一回，向我來開這個口。

但是，我不能生氣。只好說也沒有，實在對不起了。他在那邊說，那算了算了，陳老師對不起了。

放下電話，我把他那五千元到五百的過程，仔細想了一遍。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馬上掛電話，去他公司。

那邊聽說是我，立刻就說，陳老師，我們正要找你，你是他老師。他拿了公司幾千塊錢，悄悄就開溜了。他現在什么地方，告訴我們，好去抓他。

我萬份羞愧地掛上電話。馬上給所有我介紹的，接觸過章華東的人打電話。叫他們立即注意，千萬不要借錢給他。

不想第二天下午，做電腦生意的老王，給正在鄉下的我打電話，說章華東怎么回事，上午十點鐘，借他二千塊錢，下午三點，又借他三千元，說是五點鐘來拿貨。可到了五點半，人都還沒來，電話也沒見。

我一聽說，壞了。老王的電話，我本來是要第一個打，一時打不通，又打了其他的電話，再放下來，就忘記要再打給他。

老王的太太，大病在床五、六年。每個月只有百來元生活費。兩個孩子一前一后進大學，你拿人家老王的錢，無異于雪上加霜。那邊才放下老王電話。

這邊楊生來電話，說那天，他出差深圳，章華東打他手機，說是有點困難，要找他借錢。不過在電話里，聽他說話躲閃口氣，知道章華東，肯定是在騙他。

不過見他是鳳凰老鄉，二來他一表人才，能說會道，也有點兒本事，向自己開口，討區區三百塊錢，也滿足他一下，算了。

第三天在飯桌上，一個老鄉說，章華東到他那兒，報稱陳本虛學生。那天陳本虛不在長安，他碰到點困難，去找自己借幾百元錢。

我聽了立即又跌眼鏡，說那你就給他？老鄉說，怎么不給，這么標致的一個人，找上門來，問你要幾百塊錢，還開口閉口，自己陳本虛老師，一時不在長安。還有什么說的。就是討飯的，也給他了啊。我說你這人，真馬虎。

把這幾天的情況，反復地對他說了一遍。老鄉聽了，只說算了。算是救濟了個困難戶。這個章華東，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這么好的環境，這么能干的男子漢，為什么，不找碗正兒八經的飯，老老實實吃呢。

為了老王五千元，也為我這口氣。我電話找到柳州。薄明文那邊一聽，先就大聲笑了，才不緊不慢說，陳本虛，他能騙得別人，還騙你鳳凰三杰陳本虛？為了這家伙，現在把我所有在柳州的朋友，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