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森嚴(yán),衡玉仰頭望去時,只覺得佛像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色光暈,那些光暈里帶著濃重的威壓,讓人不敢直接逼視。
衡玉移開視線,往前走幾步,拿起擺在佛像邊的長香和燭。
她不是打算拜佛,事實上她并不信仰佛門,只是把它們拿起來放在眼前細(xì)細(xì)打量。
這些香燭都做得很精細(xì),衡玉問:“寺廟里的香燭都是由小沙彌們自己做嗎?”
了悟從她身后走到她身側(cè),點頭道:“基本上每個寺廟的香燭都是由小沙彌做的。”
“其實我覺得可以考慮教山下的百姓做香燭,寺廟從他們手里收購后再賣給香客。除此之外,寺廟的姻緣結(jié)、平安符等,都可以仔細(xì)交給那些家里已經(jīng)快要揭不開鍋的百姓來做。”
修真界的寺廟,還真不靠這些東西盈利。
他們以往交給小沙彌做,只是想著鍛煉小沙彌。
但鍛煉的法子有很多,完全不拘泥于這一種。
了悟握起三根長香,認(rèn)真用火折子點燃,然后恭恭敬敬插在佛像前端的香爐。
煙霧繚繞而上,熏陶著那端莊肅穆的佛像。
“這種方式的確可以為一些百姓帶來收益,讓他們能夠盡量吃上飽飯。”頓了頓,了悟抬眼看衡玉,發(fā)現(xiàn)她正笑而不語,似乎覺得他說得太淺了。
了悟笑,繼續(xù)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但這只是最淺層的利益,再往下想,這其實是寒山寺再向周遭百姓釋放善意,那些得了實惠的百姓肯定很樂于夸獎佛門。潛移默化之下,佛門的名聲自然會好上不少。”
衡玉放下手中的香燭:“沒錯。當(dāng)佛門的名聲好轉(zhuǎn),寒山寺的香火自然會重新興盛起來,那就會帶動香燭符等物的需求。需求一大,就需要更多百姓幫忙制作這些東西,然后先前的進(jìn)程會再次出現(xiàn)。”
所以,總的來說,寒山寺只是付出了少許銀子。
就能讓寺廟香火重新興旺起來。
當(dāng)然,這只是其中一個手段,想要化解矛盾的話——
順著衡玉的思路想下去,了悟說:“還可以從百姓手中收購做好的菩提糕賣給香客,菩提糕的主要材料菩提葉由寺廟提供……”
衡玉打了個響指:“沒錯。”
了悟:“若是如此,寒山寺可以修建一座新的佛殿了,一些殿宇也需要翻新修葺。這會是一筆大工程,那時候就需要聘請很多工匠上山幫修建佛殿。正好如今是農(nóng)閑時期,貧僧想會有很多人樂意過來的。”
衡玉覺得,真不愧是佛子了悟。
她只是提了幾句,他順著自己的思路思考下去,居然連這種‘用修建大型工程來提供工作機(jī)會,進(jìn)而緩解矛盾’的方法都想到了。
“你真厲害。”衡玉真誠夸道。
了悟垂眸看她,眸色溫潤:“這都是洛主的功勞。”
他并不居功。
兩人商議好后,走去尋寒山寺的無樂方丈。
無樂方丈是已經(jīng)圓寂的主持的師弟,他原本是最有可能接任主持之位的人選,但很可惜的是,無樂方丈壽元也將近了。
他盤膝坐在蒲團(tuán)之上,眉毛全白,聽完了悟的話后,無樂方丈雙手合十向衡玉道謝:“多謝這位施主,這種方法實是解決了我寒山寺之危。”
衡玉并不居功:“方丈客氣了。”
她又不是為了寒山寺才想出這些辦法的。
如果不是為了了悟,她才不管寒山寺的死活,那和她沒有半分關(guān)系。
無樂方丈笑道:“明日貧僧會把這些事都布置下去,最遲后日就會開始施行相應(yīng)的舉措。”
辭別無樂方丈,了悟走出他的廂房,直接走下長廊的兩級臺階。
他往前走了幾步,沒聽到身后衡玉跟上來的腳步聲,不由回頭瞧了一眼。
她站在夜色之下,仰頭望著那滿天繁星,唇角揚(yáng)起。
剎那間,了悟有幾分晃神,只覺得天邊星子都倒映進(jìn)她的眸光中。
“在看什么?”
“你又在看什么?”衡玉把視線移到他身上,神情專注。
了悟微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周圍的氣氛有幾分不對起來。
他默默移開眼,目光落在虛空之中:“夜深了,貧僧送洛主回廂房歇息吧。”
說完,他撥弄著念珠,率先往前走去。
衡玉折了根細(xì)長的翠竹握在手邊輕晃,懶洋洋跟在他身后。
望著他那光亮的腦袋,衡玉忍不住抬起手中翠竹,在他腦袋上一拂而過。
翠竹上還帶著細(xì)小的竹葉,拂過了悟的頭頂時,他生出幾分癢意。
無奈一嘆,了悟說:“洛主,莫要鬧了。”
然后他抬起手,握住那正在他肩膀上來回?fù)芘拇渲瘢阉鼣R到自己身邊。
衡玉站在他兩步開外的地方,同樣握著翠竹的另一端。
他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牽著翠竹那端的她,踩著滿地溫柔星光與月色,走回到被黑暗籠罩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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