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越想越氣，冷聲又道：“這對姐妹啊，小的花錢如流水，大的那個……就眼高手低！”

賀氏口中“大的那個”指的當(dāng)然是端木紜。

最近常有人來她這里探口風(fēng)，她就好聲好氣地和端木紜說了，問端木紜的意思，但是端木紜別的也不說，只會說“不”。

端木紜這丫頭還真是自視甚高，其他倒也罷了，可那衛(wèi)國公府，是多好的親事啊，整個大盛能有幾戶人家的門弟能與衛(wèi)國公府相提并論？

當(dāng)繼室又怎么樣，反正那位世子爺?shù)脑渲涣袅艘粋€幼女，等端木紜嫁過去以后，那個孩子還是不是要在她這繼母手下討生活，來日她生下一男半女，自能在國公府站穩(wěn)腳跟。

賀氏想著，神色更冷，淡淡道：“東不愿嫁，西不考慮，既然她那么有主意，那么我就再也不管她的婚事了，看她急不急！”

游嬤嬤聞言，笑著恭維了一句：“太夫人能這招真是高！”端木紜一個姑娘家總不能自己去談婚事，這姑娘家留來留去留成仇，等到了明年，著急的就是端木紜了！她還不是要好聲好氣地來求著太夫人。

可是賀氏的眉頭還是沒舒展起來，不耐煩地抱怨道：“大的小的都不省心，我現(xiàn)在看到這兩個，就頭痛，心煩……”她還巴不得把她們倆早早地發(fā)嫁出去，省得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礙眼得很。

話語間，外面?zhèn)鱽砹搜诀叩男卸Y聲：“二姑娘，表姑娘。”

話落之后，那道湘妃簾就再次被人挑起，端木綺和賀令依一前一后地進(jìn)來了。

看到屋子里只有賀氏卻不見涵星，兩個小姑娘有些奇怪地互看了一眼。

賀氏收拾了心情，對著兩個小姑娘露出溫和的笑容，道：“綺姐兒，依姐兒，涵星急著去看戲，剛剛已經(jīng)出門了。”

端木綺和賀令依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屋子里也隨之靜了下來。

賀氏終于忍不住問道：“綺姐兒，你和涵星最近怎么了？你們倆不是一向挺親近的嗎？”

“……”端木綺半垂眼簾，避開了賀氏的目光，盯著自己鞋尖上的纓穗不說話。

有些事反而是旁觀者迷，當(dāng)局者清。

賀氏覺得涵星如今親端木緋而遠(yuǎn)了端木綺，可是，端木綺自己心里清楚地知道，涵星對待自己和往常沒什么不同，只是現(xiàn)在涵星和端木緋更為親昵，比起過去跟自己要好得多得多。

端木綺心中泛起一股酸意，只扭著手里的帕子悶聲不吭。

端木綺沒抬頭，也就沒注意到賀氏對著她微微皺眉，眸底閃過一抹不悅。

賀氏心里暗暗搖頭，覺得自打自己從皇覺寺時回府后，這個孫女也沒從前討人喜歡了……莫非是為了與楊家的親事怨上了自己？！

哎，她又何嘗不想解除這門親事，但是，這件事她現(xiàn)在是不敢再提了，生怕又惹惱了上天，禍及滿門。

看著端木綺那悶悶的樣子，賀氏又有些心疼，話鋒一轉(zhuǎn)道：“綺姐兒，依姐兒，我昨日已經(jīng)往宮里遞了牌子，明日進(jìn)宮，你們倆就和我一起去……”

一聽到可以進(jìn)宮，賀令依頓時眸子一亮。

賀氏繼續(xù)說著：“貴妃娘娘正在給涵星擇伴讀，看你們倆誰有福氣被挑中。”賀氏心里也知道涵星的伴讀雖然有兩個人選，但好處不可能都讓端木家和賀家的人給占了，端木貴妃最多只會從端木綺和賀令依兩人中挑選一個。

頓了一下后，賀氏叮囑道：“你們倆可要好好準(zhǔn)備一下，怎么都不能表現(xiàn)得比緋姐兒還差！”

“多謝姑祖母。”賀令依努力壓抑著飛揚(yáng)的嘴角，心跳砰砰加快了兩拍，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一道俊朗挺拔的身形。

八月初三，也就是端木紜的笄禮那天，她在笄禮結(jié)束后無意中看到了大皇子，雖然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望了一眼，但是已經(jīng)足以讓她看清他清俊的五官，眉眼雋逸，唇角噙著一抹溫潤的笑意，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

要是她能進(jìn)宮當(dāng)四公主的伴讀的話，大皇子是四公主的同胞兄長，想必她以后就可以時常見到大皇子了。

想著，賀令依的心口如小鹿亂撞，眸底波光流轉(zhuǎn)，若無其事地欠了欠身，“姑祖母，我一定不會辜負(fù)您的一片心意，待會回去會好好準(zhǔn)備的。”

此時此刻，她心中沒能和涵星一起去戲班的悵然也一掃而空。

能當(dāng)上四公主的伴讀，對她而言，絕對是有莫大的好處，她不能錯過這個機(jī)會。

相比下，端木綺卻是蔫蔫地，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祖母在皇覺寺半年了，到現(xiàn)在還不清楚四妹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四妹妹了，在琴、棋和算學(xué)上看，她們根本別想贏過四妹妹……還有字，涵星說了，四妹妹的字是何太傅也親口夸獎過的。

賀氏正想再叮嚀幾句，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進(jìn)來了，手里拿著一張大紅灑金帖子，呈給了賀氏道：“太夫人，這是衛(wèi)國公府剛送來的帖子。”

賀氏隨手打開帖子，掃了一眼，帖子是衛(wèi)國公夫人下的，邀請她去國公府一聚。

賀氏先是愣了一下，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一個疑問：

衛(wèi)國公府在京中不僅門弟高，而且圣眷不衰，衛(wèi)國公夫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地來請自己？

莫非……

賀氏立刻想到某個可能性，難道衛(wèi)國公府還沒有死心，還想聘端木紜？

賀氏捏著帖子的手下意識地微微使力，眼眸瞇了瞇，眉心蹙起。

端木紜這無父無母的喪婦長女哪來這樣的好福氣！她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這門親事能給綺姐兒或者緣姐兒，該有多好。

“簌簌簌……”一陣微風(fēng)把那庭院里馥郁芬芳的桂花香吹了進(jìn)來，可是平日里芬芳的桂香此刻聞著卻讓賀氏覺得太過濃郁，香濃得讓人心煩氣躁。

賀氏只是往窗口的方向瞥了一眼，游嬤嬤已經(jīng)知情識趣地連忙吩咐丫鬟關(guān)窗。

賀氏隨手把帖子放到了一邊，再看向端木綺和賀令依時，她的嘴角又染上了溫和的笑意，先吩咐游嬤嬤去取她的首飾匣子，跟著就若無其事地對賀令依說道：“依姐兒，明早進(jìn)宮你可要好好打扮一下，別與姑祖母客氣，自己挑兩件首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