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多說了，這是2000塊定金，不過得你們給我送到這個地方，別忘了‘精忠報國’，剩下的錢我拿到貨以后一起給你。”

老板娘點著那2000塊錢說：“5萬塊的買賣給2000定金是不是少點？”

“不樂意拿來！我還不樂意呢，這剛地震完我就領(lǐng)著一幫穿成這樣的人四處攬活去，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哪的監(jiān)獄塌了——哎對了，你男人是不是在監(jiān)獄工作？”

老板娘躲閃著我搶錢的手，說：“行行就2000吧，我男人是蹲監(jiān)獄的。”

我臨走的時候老板娘把一張紙片給我，指著對面說：“送你一次免費心理咨詢，這是本店的特色。”

我順她手一看，對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一家心理咨詢室，我哭笑不得地走進去，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了，老板娘在變相支持她老姘頭的生意，那個男人奔50的年紀，留著山羊胡坐在老板椅里，眼里色光直冒，隔三差五沖對面擠眉弄眼，見我進來，山羊胡板起臉說：“你有什么心理問題嗎？”

“沒有，就是錢不夠花。”

“這就是最大的心理問題，你覺得多少錢才夠花呢，換言之，你追求的生活是什么樣的呢，有的人月薪好幾萬，可他們不快樂，有的人一個月才掙幾百塊錢，可他們……”

我說：“別扯淡了。”

山羊胡忽然一把抓住那個寫著“心理咨詢師”的牌子，我以為他要拿起來砸我，誰知他把那牌子一轉(zhuǎn)個，露出一個大大的八卦：“哦，既然對心理咨詢不感興趣，那我給你批一八字兒吧——”

……

剩下就是帳篷的事了，1000套衣服鞋襪不過是十幾箱子的事兒，跟包子隨便說個謊就行，100頂帳篷就不好辦了，后來我想了一個辦法，我讓那個老板后天晚上不等我去拿貨就不許關(guān)門，開始他還愛理不理我的，我跟他說，你要不等也行，反正我知道你倉庫在哪，他就表示一定跟我不見不散。做人就應(yīng)該執(zhí)著一點，不達目的死不休，不破樓蘭終不還，匈奴不滅，何以家為，古來征戰(zhàn)幾人還！雖然難免遭人誤會，他們管我這種做法叫流氓習(xí)氣。

最后一件大事：地點問題。這地方必須離開市區(qū)，又不能太偏僻了，我得在附近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買到糧食和生活用具，而且劉老六凌晨給我把人帶過來，我得領(lǐng)著他們步行在天亮以前能夠到達。我絲毫不懷疑岳家軍的長途跋涉能力，但我對自己缺乏信心，除了在床上，我這些年都很少做流汗運動了。

包子這些日子正常上班，地震以后很多家庭都不做飯了，中小飯館更加火暴起來，因為包子上的是早班，中午那頓飯是由李師師來做的，很多人誤以為她很會做飯，那是錯的，以前就算做，她抓把蓮子扔鍋里，等別人做好端給宋徽宗時她就可以說那是她親手做的蓮子羹，她缺乏系統(tǒng)的做飯理論，甚至不知道蛋炒飯是要用熟米飯炒的，那么愛干凈的女孩子炒菜居然不洗，不過這樣不會熗鍋濺油，后來我才知道飯館其實都是這么干的。

正當(dāng)李師師端著一盤切得很科技時代的茄子要往油鍋倒時，謝天謝地包子回來了，在她身后跟著一個戴玳瑁眼鏡穿著中山裝的老頭，我掏出錢包對老頭說：“怎么，這禮拜換您收水費？”

包子把李師師劃拉開自己動手，回頭瞪我說：“這是我們小學(xué)班主任張老師，現(xiàn)在是育才小學(xué)的校長，剛才在馬路上碰上，被我拉回來的。”

這個張老師我聽包子說過，據(jù)說是個很和藹和平易近人的語文老師，很受孩子們的喜歡，包子后來能在英語課上偷看《天龍八部》全得感謝這位張老師，哦不，張校長。

我窘迫地給張校長打招呼，張校長苦笑說：“別叫我張校長，我已經(jīng)不是校長了。”

我這才奇怪地說：“育才小學(xué)？我好象沒聽說過。”

張校長說：“不是什么正規(guī)學(xué)校，其實就是村辦小學(xué)，我是退休以后沒事做去那不要工資當(dāng)校長的。”

我隨口說：“那趁這個事您正好休息休息，過些日子太平了，您再繼續(xù)當(dāng)孩子王去。”

張校長心灰意懶地說：“沒了，學(xué)校沒了，教室都成危房了。”

我問：“那么嚴重？”

“我們的學(xué)校是建在爻村的。”張校長只說了這么一句話。爻村是這次地震的震中。

我把老頭拉在一邊聊了一通才知道，育才小學(xué)其實是爻村附近十里八鄉(xiāng)湊錢蓋起來的學(xué)校，說是學(xué)校，其實就是幾座平房，有6個男老師，而學(xué)生則有400多。

之所以建在爻村，是因為這里是中點，離所有村子都近，其實都不算近，最遠的村子離那有30多里路，就連爻村自己的孩子也得走一陣子才能到學(xué)校，爻村雖然只是一個村子，但管轄著遼闊的野地，學(xué)校附近不但不住人，連莊稼也不在那種。

我問張校長：“那現(xiàn)在學(xué)校怎么樣了？”

張校長說：“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沒有孩子受傷，但教室是肯定用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