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抬手略施術(shù)法,先把散亂在兩人之間的這一堆狼藉清理去了,并說:“你看,端墟口中所說的‘天塹’,就如同這幾案,實則不堪一擊,對么?”
風(fēng)倚鸞想也沒想便說:“沒錯,什么天塹溝壑與隔閡,打碎就是了,何必那么多廢話?”
“手疼嗎?”破碎的幾案被清理掉,兩人之間再無物相隔,楫離順手托起了風(fēng)倚鸞的右手,捧到近前仔細(xì)查看:“讓我看看有沒有磕紅腫了?”
風(fēng)倚鸞把手臂略微往回拽了兩下,沒有拽動,便任由楫離握著她的手左捏右看。
“沒事,我的手臂如今很結(jié)實,一張木頭幾案而已,你不必這么小心,就算真?zhèn)搅艘膊凰闶裁蠢病!?
楫離用雙手握著她的右手,再不肯松開,說:“嗯,果然沒事,膚如凝脂、潤白如玉,細(xì)嫩而光滑,連半點紅痕都沒有。”
風(fēng)倚鸞再次想把右手抽回來,依然未遂,只好鼓起腮幫子看著楫離說:“你怎么忽然不正經(jīng)起來了?說話竟像戲文中演的那種輕浮浪蕩公子?喂!你不會是端墟易容變的吧,你是不是楫離本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左手,去揉捏拉扯楫離的臉,想看看他的臉是真是假……于是左手也被楫離輕輕握住了。
于是兩人執(zhí)手相對而坐,離得很近。風(fēng)倚鸞終于有羞澀之意,她微低了頭,說:“你別只顧著玩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還沒有說清楚呢。”
楫離說:“鸞兒,你要知道,我當(dāng)然不會把端墟所說的話揣在心中,方才只是直言轉(zhuǎn)述罷了,只要是不想對你有任何隱瞞,沒想到你竟發(fā)了脾氣,還砸碎我一張幾案~,哦不,是僖王宮里的幾案。”
風(fēng)倚鸞臉頰微紅,說:“可是,我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我一直都認(rèn)為自己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民女而已,從未妄想過太多。你們的猜測或許有那么一點兒理由,但并沒有實在的依據(jù)呀,若僅憑我體內(nèi)的氣息來推測,或者,就算安枕閣的無塵翡衣對我有示好與包容之意,但也并不能說明什么吧,你又何必想那么復(fù)雜?”
楫離躊躇道:“可是~若有一天,你如果真的確知了自己的身份,那時,你將何去何從?”
“我……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風(fēng)倚鸞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問:“你呢?雖說……事情還沒有發(fā)生,本不應(yīng)該為此空煩擾,但是,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了,你心中是如何想的呢?”
楫離說:“我決不會像端墟所說得那樣,說什么‘高攀公主、高攀不起’這樣自貶的話,但我是野修,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無論你是普通民女、還是身份特殊的王族血脈,我都陪在你身邊;只要能治愈了師尊的毒,待到了無牽掛之后,我可以一直陪著你,無論生死禍福,即便真要拼上性命,我都會不懼怕,畢竟人活一世生死百年,我等野修根本沒有機(jī)會升仙,再活得久也不過多活二三百年,最終還是與凡人一樣地化為塵埃,若能為知已者身死,即便只活了不足百年的壽數(shù),但看過了世間風(fēng)景,陪伴過最在意的人,也算值了。”
風(fēng)倚鸞聽到這話,眼中忽然滾落下淚水:“楫離,我不要你說這樣的話,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出身,我也不在乎,我只認(rèn)得把我從小養(yǎng)大的師父,他既然是市井中的窮畫師,那我便是粗茶米面養(yǎng)大的小丫頭;他既然是野修,又與舞姐姐是故交,那我便也是野修的后代,這是鐵一樣的事實不會再更改。
“我不過是誤打誤撞混在王宮中,不過是為了謀求一些好處,沒想到會越陷越深,你與我在一起這么久了,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等這些事情全都了結(jié)了,而我們也都足夠強(qiáng)大的時候,便脫身遠(yuǎn)遁,離開這王宮,管它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身份,天下之大,我們?nèi)ふ乙粋€沒有人的去處,過我一心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好不好?”
楫離伸出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怎么好好地說著話,鸞兒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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