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片云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借著身背后的綿柔掌力，將胸肺間的燥意壓下，喝了一口酒，滋潤一下吞了刀子般的喉嚨，一片云擺了擺手，忽而嘆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見我，三十年的交情，哪能就這么放下了。”
“三年不相見，是親也不親。老子是看你可憐，才來賞你一面。”
“呵。”一片云笑了笑，抬頭一碗瓊漿，瀝瀝啦啦倒有半碗灑在了胸口。
“慢點(diǎn)兒喝，這攤子裝你都夠用，你搶什么。”
“真的好久不見了啊。。。”一片云唏噓慨嘆：“當(dāng)初你c我c還有小狐貍，咱們?nèi)齻€也是這樣。你總欺負(fù)我，小狐貍就不會。”
“這時候她要在肯定會掏出帕子幫你擦干凈，用不用老子也幫你擦擦？”老吉斜眼瞅著一片云，從那個四十年女兒紅的壇子里撈出一大塊滑溜溜黑乎乎的什么東西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著。
遠(yuǎn)處的遠(yuǎn)處，一片云的那三千個孩兒們吵嚷笑鬧，一樣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還有“開大開小”間雜著罵爹罵娘的怪叫，隱隱約約被一陣微風(fēng)帶了過來，激起了兩人心中刻意壓制的悸動。
多年不見，曾經(jīng)的些許恩怨情仇，說到底，不過是對不敢面對的回憶的躲避。如今兩人都已經(jīng)老了，一個做了又聾又啞的人廚子，一個還是縱橫大漠的馬匪頭子，但心冷了，靜了，回頭想想，其實(shí)都是一場悲傷地誤會。
“她和他娘真是一點(diǎn)兒也不像，”一片云說道。
“和她那個窩囊廢的爹也不像。”老吉忍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怒視著一片云：“當(dāng)初我就讓你和我一起把他宰了就完了，你非要扯什么喜歡就是守護(hù)的廢話，如今怎樣？嗯？！死了，你高興了？”
一片云微微的搖頭：“喜歡就是守護(hù)，不是占有，你不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人怎么死了？”
無言。
良久
一片云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來，打開，大紅的蜀錦一截猩紅的舌頭還有一只耳朵：“那個人終于死了。”
“你不是說要折磨他五十年？”老吉伸手拿起那截舌頭把玩起來。
“后來我想了想，你要走了，這人直接宰了就是，可不能讓你死在他前頭。”
花生米涼透了，又香又脆，這是一片云的最愛。可惜現(xiàn)在牙口不好，嚼不動了，只能放在嘴中含著，咂摸味道：“每年清明c重陽c還有那個日子，我便取他身一個零碎，但偏偏不動的耳朵和舌頭。你不知道，每天算著日子等死，那叫聲，悅耳的很啊。”
“總算做了件人事兒。”老吉的臉色緩和下來，重又抱著那壇佛跳墻對付了起來：“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我想過，有那太監(jiān)頭子照拂，再加她的靈性，在宮里出不了什么事兒。我十香肉做的不錯，聽說東廠的那個什么指揮使好這一口，必要時應(yīng)該也能借一把力。”
“我就幫不太多了。”一片云又從懷中掏出一物來，是個巴掌大的牌子，非金非木，似乎是塊什么玉，紅呼呼的邊刻著一個小小的八卦，四周圍點(diǎn)綴著十六顆芝麻大的什么晶石：“有個老太監(jiān)很早年間欠了我一個人情，說若有事，不論何時，只需持此物找當(dāng)世權(quán)力最大的太監(jiān)說話，無所不應(yīng)。”
“權(quán)力最大的那個太監(jiān)？那不就是那個東廠廠公了？”老吉指了指遠(yuǎn)處的快活林。
“也不知真假，我這么多年也一直在大漠廝混，也沒用，你可以試試。若是用不，就當(dāng)留個念想吧。”
“這把菜刀，送你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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