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自己，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十王爺的話讓武慕世子有些怔仲，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沒有人不想保護自己，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可是卻有幾個人能有這種能力，又能真正做到？

見武慕世子陷入深思，十王爺半蹲在他的身邊，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事情與其說是一種本能，不如說是一種信念，就像我，因為生在帝王家，從小又頗受父皇和母妃的寵愛，在外人看來是這天底下最有權有勢又幸福的人。可是正因為這種優勢，一出生就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我今年不過十五歲，可每年經歷過的刺殺不下百余次，被投毒更是家常便飯，更不用說各種的攀污構陷，如果落在同齡人身上，可能早就死過千萬回了，但我還是咬牙活著，只因為我是母妃和三姐唯一的指望，如果我死了，她們早晚會成為被別人欺凌的對象，死無葬身之地。將心比心，你姐姐看似被捧到了很高的位置，可是也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沒有母族的支撐，沒有你這個世子弟弟的保護，萬一以后走投無路，被逼入絕境，你讓她去投靠誰？直接等死嗎？”

“不！我絕不會讓姐姐死的，絕對不會！”十王爺的話讓武慕世子觸動很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十王爺，看了看慕白雪，最后看向了棺木中的母親。

是啊，父侯長年不在家，母親新喪，整個武慕侯府又沒一個人能指得上，如果姐姐出了事，誰會出頭，誰會救她？沒有人。到時她恐怕就會像母親這般枉死，那是萬萬不能的。

聽到自己弟弟拳頭攥得咯嘣響，眼神也不似以前的清明，仿佛瞬間就承載了很多，慕白雪極為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反而看向十王爺。

“王爺，說這些做什么？他今年才十一歲，其實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作為姐姐，我不需要他多強大，也不需要他保護，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地活著就足夠了。”

慕白雪護短的毛病十王爺素來清楚，可是這一次卻沒由著她，聲音前所未有的銳利：“阿雪，你能保護他一時，不能保護他一世，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已經能保護我母妃了，他必然也能保護你。”

十王爺雖然沒直言是如何保護的，慕白雪莫名的就想到他小小年紀怒殺了皇宮嬪妃，得了活閻王這個稱號的事情，想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武慕世子再次重重地點頭，竟當眾指天為誓。

“阿姐！我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你的，我慕飛鴻今日就在母親靈前指天為誓，一定快快強大起來，成為你最堅實的后盾，絕不會讓你死得像母親這樣不明不白。”

在最單純最無能為力的年紀所許下的誓言，往往都是這一輩子最誠心，卻也是最難實現的。可慕白雪還是感動得潸然淚下，輕輕點了頭：“我信你，姐姐信你！那你就一定要好好活著，快快長大。”

姐弟兩人跪在靈柩面前抱頭痛哭，也看哭了武慕侯府上很多的人，紛紛跟著抹起了眼淚，跪在兩人身后的錦哥兒雖然也掩著袖子像在擦眼淚，可是那雙陰沉的眼睛里卻沒半點濕痕。心中還相當的幸災樂禍，覺得真是惡人有惡報。慕白雪這個女人害得自己錦姨娘有家不得歸，害得自己姐姐慕錦繡被所天下人恥笑，以一個板車被拉進了九王府，成了賤妾，現在終于得到報應了，死了娘！活該！

只是他在心里暗暗詛咒著，詛咒著，突然就感覺頭頂有些發涼，循著感覺望去，卻對上了十王爺孤傲犀利的眼，稍微愣神間，就見他沖著自己冷冷勾唇，可口中的話卻是對著慕白雪姐弟說的。

“人要長大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武慕世子，你不是一直想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去看外面的世界嗎？等送你娘入土為安之后，我就送你出去歷練，其實你的愿意在我看來并不難實現。”

沒想到十王爺竟然給了自己這么大一個承諾，武慕世子瞬間眼睛睜得渾圓，連哭都忘記了：“您說的是真的？”

十王爺一邊替他往火盆里添著紙錢，一邊勾唇看著他：“我皇甫泰素來一言九鼎，什么時候騙過人？”

武慕世子聞言大喜過望，回頭就去看慕白雪：“阿姐，你聽到王爺說的話沒有？我可以離開皇宮了，離開京城了……”

激動的話明明還有很多，可是武慕世子說著說著就又哭了起來，竟覺得千言萬語都不足以表達他現在的心情。

慕白雪心里其實是極反對放武慕世子出去歷練的，畢竟他還小，還是武侯唯一的兒子，萬一出了什么意外，十王爺不好交代，自己也不好交代。

可是看了看躺在靈柩里的母親，勸阻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了。原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預知未來，所以很多事情都來得及改變，可是母親的死卻仿佛給了她當頭一棒。

閻王叫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自己是提前救了母親一次，可現在她還是自殺而亡，這說明小事上自己能改變，可是大事件上根本就改變不了，就算能改變一時，隨后不好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所以說弟弟武慕世子是不是早晚還是會墜馬，早晚會癱瘓在床？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趁著他還能跑能跳的時候，讓他去完全自己的夙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好好歷練一番？

看到姐姐欲言又止的樣子，武慕世子剛剛燃起希望的眼神漸漸又黯淡了下去，人卻乖巧地垂下了頭：“阿姐，我知道我還小，你舍不得我，姐姐若不愿我離開，我就一直陪著姐姐，哪也不去。”

沒想到自己什么都沒說，弟弟就直接舍棄了自己的心愿，只是怕自己傷心難過，慕白雪心中暖暖的，人卻果斷的搖了搖頭。

“說什么呢，傻弟弟，都說看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既然十王爺有如此美意，愿助你離京出去歷練，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姐姐支持你，如果有機會，姐姐陪你一起去！”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姐姐，飛鴻喜歡你，在這個世界上飛鴻最喜歡你了！”武慕世子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了慕白雪的腰身，眼睛里明明流著眼睛，嘴角卻含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