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父親慕二爺轟然倒地，慕清歌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沖著暗處擺了擺手：“等天黑了就把人送到武慕侯府去吧，我祖母說了，二房如今就剩下哥哥和我兩個嫡子嫡女，以后整個二房都交于清姨娘打理，至于那個一直和我姨娘爭寵的如意，她不是最喜歡伺候我父親嗎？就讓她去鄉下老宅好生陪著我父親，畢竟這一杯茶下去，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站得起來了。”

“諾！”等在暗處的嬤嬤急忙帶著兩個下人把慕二爺給抬走了，對這個心狠手辣的慕良嬡更加恭謹懼怕了。你想啊，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如此，更何況別人了？

于是在武侯夫人過世的第五天這天晚上，慕老夫人第一次請嫡系這一脈的所有人到晨暉院用晚膳。除了死的亡的回不來的，幾乎全員到齊了。

雖然仍是一身重孝，這時慕白雪的情緒已經沒前幾日那般悲傷了，就連武慕世子慕飛鴻也像瞬間長大了不少，幾日的守靈下來，下巴下的嬰兒肥已經瘦沒了，棱角分明的臉龐依稀有了武侯的影子。

看著席位上越來越少的子孫后輩，慕老太太難得也有脆弱的時候，一時間竟用帕子抹了眼淚：“這幾日家里是非多，讓你們都受累了。想想前些日子我們府上還熱熱鬧鬧的，這轉眼的功夫……”

“老夫人，您就別傷心了，雖說家里白事還沒辦完，喜事不也挺多嗎？您看，三小姐清歌如今已經晉升為太子良嬡了，那可是正四品呢，看她這有福的面相，早晚都是個當娘娘的命！”

跟在慕老太太身邊伺候的正是二房的清姨娘，也就是慕清歌的生母，一聲不吭的竟成了二房最后的贏家，如今整個二房都由她掌管，一人獨大了。

誰讓二夫人上吊了，二爺氣急之下癱瘓去鄉下老宅養病了，順便還帶走了長子和最喜歡的如意如姨娘呢？這是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事情。

聽到清姨娘這般夸贊自己的女兒，好像給武慕侯府爭了多大光一樣，臉色不太好的三夫人有些坐不住了：“清姨娘說得極是。我們武慕侯府的喜事又何止這一樁？我這肚子里不也揣了個寶貝疙瘩嗎？可惜現在月份還小，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能像詠春迎春一樣是個孿生兄弟就好了，那樣我們侯府一下子就能多上兩個子嗣，也就不像現在這樣單薄了。”

她這番話就有打臉清姨娘的意思了，因為清姨娘就算現在在春風得意，那也只生了慕清歌一個女兒，要論功勞，還是非三夫人莫屬，因為不管這胎生男生女生幾個，那都是強壓清姨娘一頭的。

清姨娘聽完鬧了個沒臉，知道她這是怕自己趁機奪三房掌家的權利呢，可她還真沒有這份心思，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武慕侯府內庫空虛到了什么程度，那是誰掌管誰就得倒貼，她才沒那么傻。

于是，清姨娘不但沒有嗆她，反而跟著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好的！您都不知道，老太太得知了這個消息，那是多吃了半碗飯呢。”

見三夫和清姨娘你一言我一語的暗中較勁兒，老太太卻完全沒把心思放在她們身上，而是極慈祥地替坐在身邊的慕白雪夾了菜。

“要說多吃，還是得阿雪多吃些。這些日子以來，整個武慕侯府多虧了有她照應，誰家辦白事能有我們家這么大的排場？你瞧瞧給她瘦的，一陣風都能給刮走了。”

看到自己碗里多出的那塊素齋，慕白雪沒吃也沒扒拉到一邊，而是輕輕放下了碗筷：“要送走的是我的母親，我出一份力是應該的。慕老夫人不用這般客氣。”

她這不冷不熱的話慕老太太早就聽習慣了，只是點頭，并沒有挑毛病，因為現在武慕侯府風雨飄搖，她挑不起。三夫人的心卻是向著慕白雪的，一邊替慕白雪倒了杯茶，一邊似笑非笑。

“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其實該客氣還是要客氣的，我聽說為了操持你母親的身后事，你光真金白銀就花了幾千兩，這銀錢本該從府上中饋上出的。三娘也仔細整理了一下賬目，雖然一下子拿不出這么多銀子給你銷帳，可是卻可以拿田地莊子抵給你，反正二爺患病也打理不了這些東西了，總不能就這么荒廢著了。”

不得不說三夫人算盤打得極好，一邊討好了慕白雪，一邊還想收回二房管著的幾處營生，借花獻佛皆大歡喜，可是聽在清姨娘耳朵里這就是樹倒猢猻散，她們這是要來搶二房的飯碗，立刻就不干了。

“話也不能這樣說吧？二爺名下的確有幾處莊子和田產，可那都是二夫人娘家的陪嫁，這次二爺臨走之前，全都留給慕良嬡了，就算你們想要，這房契地契我也是沒有的，你怎么不說拿你們三房的東西頂抵賬呢？”

“什么叫我們想要啊？二爺怎么走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是口眼歪斜癱瘓到不能自理，怎么可能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慕清歌？他可是還有長子慕青云呢，一定是你想私藏了，老太太，您不能讓她這樣胡作非為，真以為有了個當良嬡的女兒就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太不像話了。”三夫人壓根就不信。

一看正事還沒說，三夫人又要和清姨娘掐起來了，老太太急忙擺了擺手：“你們這一個個說得都是什么話！我還沒死呢，你們就開始分你的我的他的了？要想分家就直說，真以為誰愿意養你們這群白眼狼呢？再說阿雪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就你們那點東西，就算真拿出來人家也看不上，快都閉嘴吧！”

老太太這看似埋怨她們兩個胡攪蠻纏不懂事，又順便夸了慕白雪，實際上那意思就是慕白雪愛花這個錢讓她花去，武慕侯府可是沒給報銷的。

慕白雪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她們細算這個帳，清秀的臉上皆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我的東西，誰都拿不走，該我花的，我也一分不會少出。早就說過了，我母親的身后事由我全權操辦，這銀子自然也是我出的，多謝三夫人的一番好意了。不過我還真是頭一回聽說，誰家父親會把自己的財產都留給嫁出去的兒女的，是吧，慕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