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在山巒起伏的群山里，兩個人各站一個山頭喊話那是完全沒問題的。天氣好、山間霧氣少的話，連彼此的衣著甚至相貌都能看清。但是兩個人想要握個手的話，不好意思，請下到山谷——那至少是大半個時辰以后的事情了。
關(guān)儀他們一行人，從涪陵縣縣城出來已經(jīng)有三天了。三天來除了每天休息三個多時辰以外，其他時間基本上都在走路——就是不停的上山、下山，腳下的里程再怎么也上了一百公里。可是直線距離嘛，估計沒有超出二十里。
這次也是一樣，在馬過和人家對歌完畢后，又過了兩個時辰，太陽已經(jīng)開始西沉的時候，關(guān)儀一行人才爬到了另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田家寨所在。
對方的斥候——好吧，也不能算斥候，對方的接頭人一開始還充滿了戒備。但一聽說是涪陵郡的太守親至，這態(tài)度一下子就扭轉(zhuǎn)了過來。只說了一句：“請?zhí)匮厣铰肪徯小！本痛掖业耐约旱恼永锱芰恕５鹊疥P(guān)儀等人爬到寨門的時候。村寨里的男男女女已經(jīng)站在門口恭迎了。
“感謝關(guān)太守驅(qū)逐猛獸，畢茲卡人從此得到安全。感謝關(guān)太守教會我們采集蕨根，畢茲卡人不再饑餓。感謝關(guān)太守不辭辛勞，來到偏僻的田家寨。”領(lǐng)頭的老者一陣稱頌，見過大世面的關(guān)儀還沒什么感覺，旁邊的簡單已經(jīng)開始飄飄然起來：“兄長，原來給百姓做了這么點小事，也能得到這么多的稱頌啊。”
“不敢當(dāng)老丈如此稱贊。敢問老丈高姓大名？”
“小老兒姓田，名黃連。是這家寨子的寨主。”
“原來如此，見過田寨主。”
“關(guān)太守請。”
關(guān)儀、簡單、馬過等三人跟隨田黃連走入了這個土家族人的村寨，而他們帶來的一百多名隨從卻開始在寨子外邊搭帳篷。雙方彼此之間都有戒備這是肯定的，但最關(guān)鍵的是，這個寨子雖然不小，但房舍之間的距離太過擁擠，而且是沿著山勢逐步搭建上去的，根本沒有多余的空地可以再安置更多的人。
雙方來到寨子最高處的一座三層的竹樓上坐定。田黃連的手下給關(guān)儀三人的座位旁端上來三個大陶甕。里面混湯黑水的浮著一大坨野豬肉——毫無疑問，這頭野豬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因為關(guān)儀已經(jīng)聞到了一股股酸臭。
看到簡單毫無顧忌的皺起了眉頭，田黃連的老臉也微微紅了一下：“太守見諒，這是寨子里最后的一塊肉了。”
“怎會如此？是我們捕獵捕得太狠，讓這附近的野獸都跑光了么？”
“倒不是這個原因。主要是兩天前，我們的寨子被無恥的覃家堡人偷襲了。腌制的肉，還有好不容易才研磨出來的蕨根粉都被搶走了。山下唯一的一塊稻田里的稻子也被搶割走了。”老頭兒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請?zhí)貫槲覀冎鞒止溃懛ツ瞧饺蘸贸詰凶觯恢俾拥鸟冶と恕！?
你這個寨子又沒有向本官交稅。我為啥要給你出頭？
當(dāng)然，這話也就是心里面想想。關(guān)儀低頭想了一會后抬頭道：“田寨主不要難過。這次本官來，就是給你們送糧食的。嗯，山路崎嶇，糧食搬運不便，暫時只有稻米100石。還請寨主不要嫌棄。”
“怎敢嫌棄！關(guān)太守對我寨三百余口真有活命之恩！”老頭兒聽到有糧食，立刻雙眼放光，手腳并用的爬到關(guān)儀的案前，五體投地的大禮跪拜。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送米100石，是關(guān)儀和馬過精確計算后得出的數(shù)值。在這樣一個缺乏肉類、糖類、油脂的時代，一個精壯男子，每個月大概需要大半石米才能吃飽。而生活在山區(qū)的貧苦人家，絕對不會吃純米飯，一般都是把稻米混在麩皮、野菜里面。所以100石糧食，差不多夠這個寨子的300余口吃一個月：少了沒意思，多了反而容易激發(fā)這些土著的貪欲。
“老人家請起，請起啊。”
“太守真是圣人轉(zhuǎn)世。還請?zhí)貫槲覀冎鞒止溃 ?
你這老頭怎么這么不知好歹？還是那句話，你這個寨子又沒有向本官交稅。我為啥要給你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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