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嗦——

唦唦——

山林外圍還常有村民來砍伐竹子，或者采摘野菜，但到了這里已經是常年人跡未曾踏至之地，沒有人反復踩踏出來的路，茂密的草叢不斷被蒼殊行走所帶動發出搖擺摩擦的聲音，總讓他提高警惕，怕引來聽覺靈敏的動物。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遇到危險，連據說將外圍占地為王的熊貓大族也沒有看到一只，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他那淺薄的一點能力的功勞。

面前出現了一片鋪滿藤蔓的“墻”，看上去像是走到了盡頭。不過蒼殊雖不能百分百確定自己的判斷，卻也多少有些自信——他知道自己沒有走錯路。

然后便見蒼殊先是靜心沉氣，將跋涉過這座植被茂密的深谷引起的喘息和疲躁平息下來，然后盯著那蔓墻，慢慢地，心越來越沉靜。

安全。

蒼殊【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于是他用砍刀將面前厚實的藤蔓幕簾砍削，削薄，然后撩開。

他走出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棵簡直高聳入云的高大喬木，他只消稍稍一【讀】，便知這全都是百年以上的古樹了！

這是谷中谷，陽光幾乎照不進來，喬木們靠著最頂端的樹葉汲取陽光，緩慢而安靜地延續生命。

蒼殊腳踩著這里的土地，腐爛潮濕的落葉和泥土幾乎混為一體，納得老厚的鞋底，竟快速地感覺到了濕氣。這樣的環境叫他欣喜，因為靈芝便是喜陰暗潮濕的真菌么。

不過蒼殊也不確定這里是不是真的有，他能找到這里來雖然不全然是僥幸，但以他的能力，能【讀】出這山中最陰濕之地在哪里就非常勉強了，何況植物們又不能移動，知道的有限，他一路【讀】過來，三人還成虎呢，植物們當然也會存在認知偏差。

對了，看到這里，不要誤會蒼殊的能力是跟植物交流或者說傾聽植物的聲音，沒有那么玄幻，要是哪個植物能跟蒼殊說聲“你好”，怕是蒼殊自己都要被嚇到，說好建國后不許成精呢？

不過蒼嵐跟蒼殊說過，植物和蟲子確實會有它們自己的“語言”，不過別想用人語的模式去理解，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他們一族，就有這種能力。

生物學家好像也懂，他們通過研究動植物的生活習性等等，知道植物枝葉茂密、年輪寬松的一面意味著向陽，知道蜜蜂飛舞的“8”字，是在告訴同伴蜜源何在……但他們一族的能力不是這樣只要學習誰都能懂的“學科”，那更像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感覺”。

這種能力很抽象。

至少蒼殊是這樣感覺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很一般，但他的母親，據蒼嵐那簡單粗暴的表述能力傳達出來的內容，蒼殊感覺，對方似乎和自己“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是當然了，作為神農氏遺族的前圣女，能力自然是最強的。

蒼殊覺得自己如果是霧里看花的話，母親【讀】的就是白紙黑字，“讀取”，理解，運用，掌控。

說到現在可能還是沒有很好地解釋這所謂的【讀】，因為蒼殊自己都不清楚啊他能有什么辦法！非要說跟那些生物學家研究的東西有什么區別的話，那舉個例子吧，比如說，生物學家們一定不知道，現在蒼殊手掌撫摸的這棵樹脾氣不太好。

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修長的手指劃過一片光滑的樹皮，反復撫摸過得到更加確定的答案后，蒼殊利落地揮下砍刀，將這塊樹皮削了去！

下一秒，無數密密麻麻的螞蟻爬了出來，四散亂竄。待到密度稍降后，蒼殊又砍下了一刀，將嬰兒拳頭大的一塊樹干剜了出去，遠遠拋開，一條白色的蠕蟲與木塊分離，掉落出來，摔進腐泥之中。

連番砍削，粗壯結實的樹干只是稍微擺動了兩下，不過樹葉卻掉得莫名厲害。

“謝了。”雖然無法直接交流，樹也聽不懂人語，但這種活了上百年的老樹，好像給蒼殊的感覺確實不同，用玄妙一點的說法來形容的話，就是更有“靈性”。

順著樹葉掉落的方向，蒼殊走過去。

他的眼睛在這個方向的路上，緩慢掃視。這里的光線很差，他更多的是在感受，在【讀】。就像冥冥之中的指引，他突然停下腳步，朝著某一棵樹走近兩步，繞到樹后，蒼殊看到了……一朵花。

白色的花瓣，黑色的花蕊，單獨一朵開放在那里。

蒼殊不認識，雖然他確實對一些偏門的植物有了解，但那僅僅是因為他比一般人有機會看到而已，他并沒有因為有這個能力就去鉆研動植物學，何況誰知道這朵花是不是這個世界的特產呢？

但他【讀】出了這朵花的危險，和珍貴。靠推測也知道珍貴，不然那棵樹不會以此作為饋贈。一棵樹當然不知道蒼殊要的是赤芝，它只想把好的給這個幫助了它的人類。

不過蒼殊沒打算收取此花，起碼不是此時。他不了解此花特性，如果因為采摘或保存不當而暴殄天物就不好了。況且這東西還危險，莫要手賤。

好吧，走捷徑不成，只能慢慢找了。

想到剛才被他清繳的那一窩螞蟻，蒼殊嘆息地羨慕起母親的能力，若是老媽在這里，驅策昆蟲尋找就輕松多了。

最后蒼殊是在谷中谷邊緣的兩棵樹根部發現了幾株靈芝，赤芝作為靈芝的子實體，自然不缺他的。這些靈芝都那么大個頭，蒼殊就算什么都不懂也知道年份可觀啊！

使用能力，模糊地判斷出幾株靈芝的年份，蒼殊摘了一只六百年上下的赤芝，和一只三百年左右的白靈芝。其它的再叫人眼熱他也不為所動，這都是天生地養的靈物，生長千百年不容易，涸澤而漁焚林而獵的事，蒼殊不愿做。

不知道是這種能力或者血脈賦予他的天性，還是母親從小的教育使然，蒼殊還是很親近自然，敬畏自然的。

離開谷中谷的時候，蒼殊沒忘將那藤蔓墻做點掩飾，雖然一般不會有人進來深山，但以防萬一么，不過順手而為。

出了谷，蒼殊除了高興東西到手，還高興自己的能力似有進步，果然因為是現代難得見到的古樹么……

雖然【讀】的能力受天生天賦的影響，但后天也是可以提升的，不然老媽也不會從小帶他下鄉、野營。小時候顛沛流離的，若非存了鍛煉他的目的，誰有那閑情逸致去體驗生活啊！

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夜晚的山林是很危險的，蒼殊不敢期望自己運氣一直那么好，便盡量地加快了速度，機警地應用能力避開可能的危險。

直到踏出竹林，蒼殊才終于放松下來，這個對于別人來說的死亡森林，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這么順利！

蒼殊回到家的時候，月亮都中天了，并不確定他什么時候回家的舍友按他吩咐并沒有留燈等他。

黑暗中，蒼殊知道對方醒著，不然作為一個暗衛也太失格了。

“我回來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