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搖了搖頭。

“那你住過草屋窩棚，撿過剩菜剩飯嗎？”張磊又問。

小滿還是搖頭。

“那不就得了。你從小都沒吃過這些苦，一下子到了環境這么惡劣的地方適應不了也是正常的。我們來之前還曾經擔心過，你要是在這兒哭著鬧著的說要回去，我們該怎么跟別人開口借車借人把你送回去。”

“噗，師兄你們還想了這些了啊？”小滿笑問道。

“當然了，這也是這次試驗中會出現的變故嘛。我跟王山都打算好了，如果你哭著喊著說不在這兒待了，我們倆為了你的面子就犧牲一下。石頭剪子布，誰贏了誰裝肚子疼，給你個送我們去醫院的借口也不能讓你被人議論說吃不了苦啊。”

“師兄們真好。”

“那是。師兄都做好肚子疼得準備了，結果你一直沒哭也沒鬧，弄得我也沒沾上光。沒早回去不說，結果還留下來要多待幾天。”張磊搖了搖頭故作苦惱的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甚至比我們想象的更好。說句實在的，我跟王山第一次來的時候都沒有你表現的那么好。你其實，不用太跟其他人作比較，你已經很優秀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知道了，謝謝師兄。”小滿笑了笑，心底一片溫暖。

“對了，師兄。”小滿想起了他剛才的話，“你剛才說的什么住窩棚撿剩飯，說的是凡哥嗎？”

“對啊。凡飛是個孤兒，這件事在研究所算不上秘密。他從小就是吃著苦長大的，比你能適應這邊的生活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你啊，就別想太多了，咱們現在想的，是怎么把它們先消滅掉吧。”張磊轉頭看到飯盒臉色又苦了下來。

小滿也沉重的點點頭。一會兒就要繼續開工了，總不能因為他們兩個沒吃完飯占著桌子耽誤進度吧。

早日完成工作，就能早點回去了。兩人這么給自己打著氣，閉眼吃光了飯盒里的飯菜。

抱著這個信念，小滿腦子跟開過光一樣，有如神助。在寫報告中不僅完成了分內的部分，連其他組遇到的問題，都幫著一起解決。

“小滿同志。”朱副院長在后面圍觀了小滿幾句話幫別人把苦惱了一下午的問題解決了，饒有興趣的問道：“聽說你還是趙老師的學生。怎么樣，畢業之后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研究院工作？！我們研究院可是國內最先進的，尤其是在......”

“咳，”張磊輕咳一聲。“朱副院長，您要是在我面前挖墻腳，我不做些什么回去可是要挨老師的罵的。”

“誒，這怎么能叫挖墻腳呢？大家不都是為了祖國科研事業的發展嘛，既然是人才那當然要放在最合適的地方了。”朱副院長冠冕堂皇的說道。

“那肯定是我們研究所最合適了。”張磊也知道朱副院長欣賞小滿不假，但這話更多的是玩笑。小滿不擅長應付這種場合，應付別人的玩笑，這種時候師兄當然要挺身而出了。“當初小滿在物理樓到處晃蕩的時候，可是一眼就相中了核物理實驗室和和物理實驗室里的師兄的，一心一意的要進我們實驗室的。對不對小滿？”

“嗯......我是挺喜歡核物理的。”小滿回避了什么相中了實驗室師兄的問題，她當年那哪叫一心一意啊，叫死皮賴臉還差不多。

“我們研究院也是跟核物理相關啊。”朱副院長不死心。挖墻腳雖然不厚道，但如果對方是被說動心了，那就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嘛。“怎么樣小滿同志，我們研究院的院長也是在這方面的頂尖人才，我覺得你如果去了的話，他肯定愿意親自培養你的。”

“謝謝朱副院長了。”小滿覺得自己如果再不說話，朱副院長肯定不會放棄。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道：“我自己還有太多不足太多不懂的東西，希望能夠在趙老師身邊多學習一下。”

“這樣啊。”朱副院長可惜的搖了搖頭。“那我回去可要跟我們院長說說，不是我挖墻腳不用心，實在是他魅力比不上趙老師啊。”

眾人哄笑，這件事也就這么過去了。只不過朱副院長還沒等到回去，晚上打電話匯報工作的時候就跟研究院院長提起，語氣里都是被小滿拒絕的遺憾和惋惜。

轉天上午，把之前的收尾工作完成后，眾人把終于成形的報告交到了朱副院長的手里。

朱副院長審核了一中午，下午的時候看著底下眼巴巴的看著他的眾人，笑了笑。

“不錯，這份兒報告經過大家所有人的努力現在終于完成了。這里面離不開在座所有人的付出，我代表項目組，對諸位這些天的辛勤表示感謝。”

“終于可以回去了。”張磊一邊鼓著掌一邊看著小滿激動地說道。

小滿用力的點了點頭，兩人熱淚盈眶的看著對方，頗有些要抱頭痛哭的架勢。

下午的時候，兩人和凡飛一起最后一次去到沙漠里的監測站里查看數據。試驗場地周圍的儀器設備大部分都已經拆除了，留下的幾個都是有特殊用途的。像小滿他們每天都要觀測的這個，就是為了觀測像是宇宙射線之類的對試驗數據可能產生的影響才留下的。

三個人才路才走到一半，沙漠里就又起了風。小滿他們行進的方向正好是逆著風向的。張磊走在了最前面替小滿擋著吹過來的風沙，小滿在后面拽著他外套的下擺跟著他一步步艱難的行進著。

“加油小滿，這是最后一次了。”張磊給她鼓勁道。

“師兄放心吧，我沒事的。”小滿艱難的邁著步子，不讓自己拖累了張磊。

“凡哥你還好嗎？”小滿看著一旁的凡飛問道。

凡飛點了點頭，站在張磊的身邊拉著他的手肘，借他頂風向前的力量。

“謝謝了哥們兒。”張磊感激說道。別看凡飛話不多，關鍵時刻還真靠得住。要是只有他跟小滿兩個，現在估計就只能蹲在原處等風停了。他噸位重倒是不怕被風刮跑了，但小滿可就說不準了。

來的第一天遇到了大風，走的前一天又遇到了大風。不知道這種情況，算不算的上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有始有終呢？！小滿想到。

三人冒著風沙找到了需要觀測的測量站。張磊跟凡飛兩個自覺站在了上風口替小滿擋住風沙，讓她去查看數據。

張磊跟凡飛兩個面對著小滿，后背被風沙卷起來的砂石砸的生疼。張磊一邊擋著風，一邊還拿著手電筒替小滿打著光。

小滿用手擦了擦儀器儀表盤外面的沙子，想要看的清楚一些。可每次都是剛擦下去還沒來得及細讀，沙子就又被卷的蓋了上去。小滿沒法，只能脫下外套擋住風沙，自己把頭鉆進去就著張磊的手電將儀表盤上的數字抄寫在本子上。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