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心中一縮。時雨憐一想著他的戀愛和人生規(guī)劃，時雨零想著去買個房過逍遙自在的人生。他呢？他想做什么？

“我還真沒什么……理想或夢想之類的玩意。”灰發(fā)青年撐著臉說，“我以前是考慮過當個自由職業(yè)者。就那種全世界溜達，路見不平管個閑事，靠超能力和半吊子推理解決問題的家伙。”

時雨憐一想都不想就說:“那不是嚴先生嗎？”

見鬼了。好像真是。

“我改主意了，我畢業(yè)后就開個小咖啡店，萬一經(jīng)營不善就把牌子一掛找你們夫妻倆蹭飯。”

西服青年笑著說：“營業(yè)時順帶幫顧客解決些小問題……”

“哎對對對。”

“很像十年前流行的那種青少年文學(xué)主人公。”

“我就好這口。”超能力者往桌上一趴，“說來我們才大一哎，正是應(yīng)該享受無憂無慮青春年華的時候，我們?yōu)槭裁捶且勂鹞磥砼c職業(yè)規(guī)劃？我們不該說些更符合身份的東西嗎？”

時雨憐一把書一合。

“比如屠龍與拯救世界？”

“太對了。我想不到有什么比這更適合年輕人聊的了。”公孫策怪聲怪氣地說，“話說師姐你還好嗎，要是實在睡不著不如我們再說說明天的計劃？”

沙發(fā)上的理奈有氣無力地擺著胳膊，動作形似深海中的軟體動物。

“這都不是通神該考慮的事情吶……”

公孫策體貼地寬慰她：“想開點師姐，我才明晰。”

“說什么吶你這超能力者！”理奈抱頭慘叫，“咱連自家神社的祭典都沒正式主持過這次說不定要上葦原城的舞臺？！花姐……不，櫻舞=san她會毫不猶豫地一刀斬了咱吧！！”

“師姐，你是伊豆能賣的巫女。要相信伊豆能賣大人對你的信任。”公孫策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大不了把計劃一扔隨機應(yīng)變。”

理奈哭喪著臉說：“每一次都是隨機應(yīng)變吶……”

要是一切都能按照計劃嚴絲合縫地進行，這世界上也就沒有人會發(fā)愁了。

公孫策打了個哈欠，他的身體告訴他該睡了，他的理智告訴他最好醒著。

“休息一下吧，公孫。”

“我不敢睡，我怕了。”

時雨憐一再三保證他會負責(zé)監(jiān)控，并提醒說由于睡眠不足導(dǎo)致計劃失敗會是非常不幸的展開。友人的保證令公孫策下定決心，去二樓的小床上睡上那么兩三個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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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島的太平間·旅館得名于醫(yī)院的同名設(shè)施，每個房間都由停尸房般的極小空間組成，特色在于人往上面一躺就塞得滿滿當當。

擠在小隔間里的公孫策感覺自己活像一具尸體，他認為這負面情緒的有一部分來自于自己心中的恐懼。

是的，恐懼。他承認自己有點慫了，害怕了。他見過兩只君主級巨龍，也見過創(chuàng)界法使的力量，而明天，或者幾小時后，他就要面對其中的一個——也或許是兩者相加——這讓公孫策分外煎熬。

如果這些敵人突然來了他反而不用擔(dān)心，但得知其“將來”則分外煎熬。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不是什么鐵血戰(zhàn)士，而是會有逃避念頭的，脆弱的人類。

要放在修行無常法之前，公孫策是絕不會有這種想法的。他只會全力以赴沖上去干架，大不了一死了之。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以前那么勇敢了。

極端者有極端者的強大之處。時雨零說自己變?nèi)趿耍螄L不是？

“唉……”

公孫策用念動力拿出了那顆豆子。伊豆能賣贈與的禮物，是他在集愿祭上行善舉所得的回報。這豆子能幫他打倒虛光之龍或是赤法師嗎？

恐怕一夜的樂于助人得不到這么大的效果，他甚至都不知道這玩意該怎么用。他困難地翻了個身，下意識想著要是大哥、拂曉騎士或嚴契在就好了……

值得信賴的隊友和可以完全放心的頂梁柱終究不一樣。

要是大哥在的話，他必然會笑著說“別擔(dān)心啦阿策，我們齊心協(xié)力把敵人干翻啊！”那話也是干巴巴而無實際意義的，但在有力量的人說來就分外值得信賴。公孫策就不行，這話不符合他的風(fēng)格，他也沒這樣的底氣。

要是有粉碎的黑炎……不過他也沒有神化的靈光……說來不在一年內(nèi)通神似乎命就沒了……念頭一個接一個出現(xiàn)，讓他越加煩躁。超能力者兩眼一閉，強迫自己進入夢鄉(xiāng)。

入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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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后進入的仍是道路起點。今夜藍先生沒有出現(xiàn)，荒相道路兩側(cè)搖曳著燭光。唯一的變化是道路入口處多了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臺老式轉(zhuǎn)盤電話，旁邊貼心地放了張卡片，上書“歡迎打攪”。

藍先生要是從這地方出去，怕是用不了一年就能成為全球最大的宗教頭子。

公孫策收回目光，現(xiàn)在他有兩個選擇：要么在這兒枯坐到睡醒，要么去寂相道路做明晰夢。他選擇了后者。看看小時候倒霉催的自己對現(xiàn)在的心態(tài)說不定有幫助。

公孫策踏入了寂相道路，他念著嚴契與理奈教過的咒文，在路中平靜地邁步。兩側(cè)的風(fēng)景在不知不覺中變幻，寂靜王今夜似乎無意與他接觸。平穩(wěn)的步調(diào)像呼吸的節(jié)奏，公孫策潛入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