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之就是不行。向他開口，只會叫他更看不起我。”

林鹿低下頭。從前他為了讓媽媽過得好一點，多少次向?qū)幹逻h開口。那十億不論，光是提攜林氏企業(yè)，都不知道有多少回。每一次開口后，寧致遠那種鄙視的眼神……

那種眼神太傷人了。現(xiàn)在想起來，林鹿都覺得一陣陣心寒。

那時候是為了媽媽，他沒有辦法。可現(xiàn)在，他寧愿多吃些苦，也不愿意再找寧致遠了。

“萍姐，我也知道你是心疼我，要是有得選，我也想找個正經(jīng)地方好好跳舞。怎么會愿意去那種賣肉的地方賺快錢？可我六年沒有登臺了，連大學畢業(yè)證也沒有。正規(guī)的地方都不肯要我，肯要我的地方也賺不到錢。萍姐，我想要去參加圣依絲的預(yù)選賽，需要一大筆錢。只有這家俱樂部酬勞最高，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了。”

揉了揉臉，他勉強笑著。

“還好，老板答應(yīng)我我只需要按照他的安排跳舞，不用真的上脫衣節(jié)目。頂多是演出服露骨點，別的都和正規(guī)演出沒什么區(qū)別。萍姐，你別擔心。等我攢夠去參加比賽的錢，我一定好好休息。就這么半年，稍微辛苦一點，怎么都能熬過去的。等我湊足了錢就不去了，你放心吧。”

“真的不能向他開口？”

“不能。”

林鹿搖了搖頭，疲憊地笑了笑。

“萍姐，我和他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從今以后，恐怕也不會再見面了。他不會來找我，我也不可能來找他。就這樣吧，我自己管自己，挺好的。”

說著，他低下頭，掩飾般往嘴巴里扒飯，似乎再不愿意多說一句。萍姐坐在對面，看著他直嘆氣。

二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街對面，一輛奢華的銀灰色豪車停了下來。車子里走下來一個人，西服墨鏡，肩寬腿長，渾身都是上位者的傲然氣場。

那自然是寧致遠。他打量了周圍環(huán)境，眉頭明顯蹙了起來。

但他什么都沒說，直接向著小旅館的方向走了過來。

……

林鹿三兩口吃完了飯，回到房間換上演出服。

今天這件衣服特別緊身。造型設(shè)計仿佛一道鐵枷鎖，將林鹿從脖頸向下層層纏繞著，最終裹在大腿根部。背后，還帶了一點翅膀的殘根——遠遠看去，仿佛是被折斷了羽翼的天使，被魔王的鐵刑具禁錮住了。

在金屬枷鎖造型的間隙中，還有些殘破的衣料和血色，除此之外，皮膚都裸露在外。林鹿這樣純?nèi)坏臍赓|(zhì)，卻配上這種服裝，仿佛是圣潔的天使被魔物徹底玷污后，又被殘酷地囚禁著。

鎖鏈元素，也確實無處不在。就連一雙幾乎全然裸露的腿，都纏纏繞繞地拴著鎖鏈，大腿根還有些殘血一樣的顏料痕跡，更顯得曖昧又凄慘。

林鹿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都忍不住皺眉。

……未免太風塵了。說是特殊場所里賣身的，恐怕都有人信。

還好風衣夠長。膝蓋之下都能擋住一截，再配上雙長筒軍靴。

想了想，又扣上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這樣，在被路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的時候，林鹿多少有點被保護著的錯覺。

其實，林鹿也可以在俱樂部里換衣服。可是前幾天的遭遇把他給嚇到了——那俱樂部裝潢極為奢靡華麗，后臺更衣間卻管理很亂。明明是演員換衣間，結(jié)果林鹿衣服才脫了一半，居然有人半道闖了進來！

那是個客人，懷里摟著個半裸的女人。林鹿認得出來，正是這俱樂部里面的一個演員。

兩個人進了屋就糾纏到一處，仿佛將正換衣服的人都當成空氣。林鹿目瞪口呆，其余幾個演員卻視若無睹，根本沒看到一樣，該做什么做什么。

反而是客人注意到了林鹿，居然停下來露骨地打量他。最后還向他發(fā)出了邀請：

“新人？我怎么沒見過。來，我們?nèi)齻€一起玩玩？保你爽死。”

林鹿套上衣服奪門而出。身后，一片哄堂大笑。

那之后，林鹿再也沒在那邊換過衣服。哪怕再不方便，他都要在家準備好再過去。

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林鹿推開了房門。卻沒想到，門口傳來說話聲，

“不可能，我打聽過了，林哥就住在這里。你怎么說你不知道呢？”

砰地一聲，林鹿用力推上了門。

——是小周！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不對，更重要的是，小周是寧致遠的貼身助理啊！他在這里，豈不是意味著寧致遠也在附近！

等等！林鹿悚然一驚。自己方才推門聲音太大了！門口的人豈不是都聽到了！

怎么辦？

林鹿慌了。而門外已經(jīng)響起了腳步聲。聲音匆匆直奔他而來，林鹿頭上都冒了汗。他靠在門上，祈禱這不過是個巧合，小周是自作主張來找自己敘舊……

腳步聲停在了門后。林鹿屏住呼吸，感覺指尖都在顫抖。

他忍不住低頭，身上這一身脫衣舞服，連他自己都覺得刺眼！

這樣暴露的衣服，如果被寧致遠看到……林鹿都能想象出他的反應(yīng)！

就在這時候，一門之隔，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鹿，是我。”

林鹿身子一抖。

他的祈禱，沒有實現(xiàn)。是寧致遠親自來了。

怎么辦？怎么才能搪塞過去？不開門是不可能的……林鹿太了解寧致遠了！若他想要進這扇門，小小的門鎖有什么用？

沒有聽到回應(yīng)，門外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聲音也沉了幾度。

“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快點。”author_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