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在薛氏名下充當嫡女?本就是嫡出女被貶為庶出,這回竟打算叫自己認賊做母?
錦繡眼都不??聪蚝娉爸S似的一笑:“是了,既要成親就一定得有草帖、定帖、聘帖、回帖、庚帖與婚書,生辰、籍貫與母親姓氏都需寫明。您停妻更娶,貶妻為妾,卻要兒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幫忙撒謊?”
難怪上一世他只是送自己給那魏五郎當妾,做妾便不需如此麻煩,一頂籃輿光身抬過去,嫁妝省了還可獲得聘財,這么一個在本家都母不詳,沒名沒份又沒嫁妝的妾……
賤妾如奴婢,奴婢同畜產,也難怪自己會被魏五娘子用來殺雞儆猴。
胡炬被狠狠噎了一下,見錦繡一副不樂意的模樣只得放軟了聲調勸道:“這如何叫撒謊?為了體面記在薛氏名下才算妥當?!?
“你恢復母親的地位豈不更體面?田舍翁的女兒總比薛家那商戶強。”提及商戶錦繡就另想起了一件事,按大齊律只可“當色為婚”,不可“異色相娶”。
也就是說,官身的段榮軒不可以娶商戶的女兒,看樣子,他還需為胡炬盡快獲得捉錢令史一職出份力。
既然父親有求于自己未來的夫婿,錦繡頓時底氣更足,趕在胡炬開口前冷聲道:“此事兒絕不答應,您若強逼,那兒就吊死在薛氏屋門口,叫她拿錦珍去賠給段內給事?!?
胡炬見她對薛珠佩連“母親”也不肯喊一聲,言辭又如此決絕,不由一股郁氣自心頭騰騰上升,咬牙切齒道:“好,好!竟學會威脅人了!”
“這就叫上行下效,”錦繡微微屈身行了個禮,竟燦爛一笑,“父親還可指點指點,兒需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才是。”
胡炬心頭煩躁不堪,想到葉明瑞還在自己手上,葉氏也是個很好掌控的這才順了氣,反問錦繡:“孽畜!你就不為自己親娘和弟弟著想?”
聽得父親又拿二郎甚至還包括了母親來威脅自己,錦繡雙手攢緊為拳,那在前日夜里本就傷了的指甲又緩緩滲出血來,面兒上她卻依舊帶著笑,輕聲道:“兒還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大不了三個人一起去死罷了――您都不為親子著想我還想他作甚?”
哀,莫大于心死。錦繡說這話時已然心存死志,加之她頭一日淋了大雨不曾休息,又是真真切切死過一次的人,看在胡炬眼中倒真被那蒼白沒活氣的模樣唬住了,他可不愿拿愛女錦珍去嫁給個內侍,即便能狠下心去做若成了這般局面薛家還不把他給活撕掉?
他想叫錦繡記到薛氏名下一來是叫她自己承認薛珠佩是嫡母,做實了貶葉氏為外室的事情,二來是想叫錦繡與薛家親近親近,以便將來撇開她真正的母家籠絡段內給事,葉家本就沒什么人了,何必還占那位。
可瞧錦繡這硬氣模樣,若真是逼死她卻得不償失,胡炬不得不退后一步換了種說詞:“既不愿記到薛氏名下,你這身份不夠嫁妝自然也無法比照嫡女?!?
錦繡輕笑一聲垂首道,“兒并非貪財。出嫁女妝奩輕薄自然在夫家沒臉面,兒將來若不得不曲意奉承段內給事,顧不上娘家時,父親切莫怪罪。嗯,也許他會是個大度的,不計較此等瑣事?!?
不計較,不計較可能么?胡炬推己及人,心道這段榮軒可以派了仆役用金瓜子砸人,說明他闊氣,一個內侍如此富裕怎可能不是個貪財的?不經巧取豪奪又哪來的百萬家產?
胡炬今日也曾透過薛家的關系詳細打探這位段內給事的風評,七皇子門人答復說:此人辦事極為精明,出入宣旨時常接觸朝臣卻看不出他究竟是何派系。
至于他究竟算不算內侍中的實權派,潛力如何,對方呵呵一笑只給了兩句話:宮中“內給事”一共有八個,三十九歲以下的就他一人。人家連內侍監做媒的五品京官兒親侄女都看不上。
如此看來,自己家若要攀上這段榮軒別說是庶女,嫡女也不虧,他為何偏偏要娶錦繡,若說只是好心胡炬萬萬不信,或許貪財才是真,嫁妝太少平白得罪人,萬一他作怪弄丟了捉錢令史的差事,那太冤枉。
想到這里胡炬真是進退兩難,女兒也油鹽不進擺明了不給足夠的東西就要翻臉對付娘家,若是給足了,他又十分舍不得。
最可恨的就是葉氏,她手中的嫁妝竟再不肯拿出一絲一毫來,問房契說房契不見了,問地契說地契女兒收起來了,具體收在哪里自然是找不到蹤跡――真真是叫人恨得牙癢又無可奈何。
思來想去胡炬只怨自己前事做得太絕,以至于女兒豁出去了完全不念親情,他只得說要去和薛氏商議商議暫且打發錦繡,而后回到內院沉著臉將那單子往妻子跟前一遞。
“夫君這是何意?”薛氏看著單子上記的內容不由疑惑蹙眉。
只見紙張上記著,奩產包括良田十傾、屋業六處、園子四座。
房臥包括百子帳等房奩器具帳幔若干、被褥皮席若干、綾羅綢緞衣物數十套,以及金銀首飾、珠翠、寶器擺設、書畫古玩等物。
每一項還寫得特別詳細,譬如,櫛這類梳子和篦子等梳妝用具要求金、銀、玉、象牙與犀牛角的各一套;笄、簪、釵、華勝、步搖、花釵等各十二對總價不得低于三十萬錢;鈿花需有金鈿,螺鈿,寶鈿,玉鈿等六匣;珠花一籠計錢六萬。
最后,還需陪嫁奴婢、僮仆二十人,錢二十萬。
“這,這是要給錦繡的嫁妝?”薛氏草草一算頓時呆愣,提高了嗓門驚道,“只首飾、衣物都不下百萬之數,她這是要將家里搬空了去?!首飾、書畫、古玩、各種寶器也不是說有就有的,沒當娘的花數十年時間籌集、打制,如何能風光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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