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結果，袁昭雪并不意外，畢竟過去這么多年，屬實有點強人所難了。

忽然，黎陽媽媽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你們可以找小陽舅舅問問，你們上次找過他，應該認識了吧？小陽啊以前就喜歡跟他舅舅聊天，沒事還會跑去他舅舅派出所玩，也許他知道的比我們更多。”

袁昭雪和顧煊欣喜地點點頭，對啊，他們還可以從黎陽舅舅李為民身上找突破口。以上次的接觸來看，袁昭雪總覺得李為民沒那么簡單，他肯定還有些知道的事，但沒有告訴他們。袁昭雪給黎陽媽媽打了聲招呼，剛準備掛電話，卻被黎陽媽媽叫住。

“那個，”黎陽媽媽好像在猶豫，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只聽她緩緩說道：“有件事我上次沒跟你們說……小陽出事那晚，我們被通知后先去了醫院，后來又去了現場和公安局，見了警察。當時我們家屬要求看監控，他們也給我們看了，但監控只有小陽出事地點的前一段路，監控里小陽在騎車，過了一段時間又有一輛汽車，就是肇事的那輛車。而具體小陽出事時的畫面是沒有的，一開始我們還以為警察是怕家屬承受不了所以不給看，可后來才知道出事的拐角是個監控死角，那個地方沒有專門的監控攝像頭，旁邊的攝像頭也拍不到。”

黎陽媽媽鼓足勇氣才說了這些，對她來說，每回憶一次那晚的事，都是一次傷痛再現。但她知道，這或許是重要的，她需要說出來，雖然她并不清楚目前袁昭雪和顧煊到底調查到了哪個地步，但她能看到他們一直沒有放棄，還在努力地查找，否則今天也不會給她打這通電話。她也許做不了什么，可她也希望盡可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反正大家的目標是共同的，一切都是為了黎陽。

“什么，沒有監控？”袁昭雪和顧煊都震驚了，他們當年所看的新聞報道中似乎并沒有提及這個情況。

“對，但是監控死角，警察也沒有辦法。而且那個司機他主動自首了，我們家和他又不認識，所以就只能當做一個普通的交通事故處理了。”

黎陽媽媽嘆了口氣，當年因為司機主動報警交代，受到了處罰，而她和家人都沉浸在傷痛中，后來就沒有再在這件事上追問，雖然她一直心有不甘，但人死不能復生，她也只能認命。然而現在因為袁昭雪和顧煊的調查，她開始后悔起來，當年兒子的車禍是不是另有隱情？如果他們當時追究到底，是不是能找到更深層次的原因？如果不是普通事故，他們竟然沒有去探查，那她的兒子豈不是白白被犧牲了，而他們這個做父母的也非常不稱職嗎？想到這些，黎陽媽媽的心都擰成了一團。

“阿姨，那您了解那個司機的相關情況嗎？”

“我知道一點，他叫王春強，我到死都記著這個名字！聽說他之前就是個小混混，整天不務正業的。車禍那一晚，他和朋友吃飯喝了酒，喝完酒還開車，真是拿人命當兒戲的王八蛋！后來他就被抓了坐牢，因為有自首，罰得不重，關了三年就出來了。”

黎陽媽媽忽然咬牙切齒起來，提到這個剝奪了他兒子生命的始作俑者，她的語氣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柔和。她那么優秀懂事的兒子，賠上了年輕的生命，她和家人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而這個肇事的司機卻只要輕飄飄地坐三年牢就能出來了，從此生活還能正常繼續。雖然現代文明的法律就是如此制定的，但作為死者的家屬，她真恨不得把王春強千刀萬剮，即使這么多年過去，她也永遠無法原諒這個王春強，何況她也從來沒有收到過王春強一句道歉。

袁昭雪感受到黎陽媽媽憤怒卻又無奈的情緒，她也覺得同樣氣悶和痛心。雖然都說人生而平等，但一個是不務正業酒后肇事的混混，一個是南城中學的全優生，王春強和黎陽，誰的生命更有厚度和價值？

可是，偏偏全優生的黎陽，命喪于混混王春強之手，這種時候，你能說老天爺是公平的嗎？對黎陽本人公平嗎？對黎陽的家人公平？

可是，事成定局，說再多也無益了。袁昭雪和顧煊只能想辦法寬慰黎陽媽媽，但是他們也很清楚，簡單的幾句話是不可能抹平黎陽媽媽心中的傷痛的，永遠也不可能。

“那您知道，王春強出獄之后，現在在哪里嗎？”袁昭雪電話中聽到黎陽媽媽心情漸漸緩和，才又開口問道。

“后來我們離開南城就沒關注了，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最好死了！”黎陽媽媽憤憤不平地撂下這么一句話。

袁昭雪知道黎陽媽媽是生氣才會這么說，王春強如果真的死了，那就當做是他受到報應了吧！但如果他還活著，那也還有用處，他們或許可以再從王春強身上找找線索。不過，南城這么大，如果王春強現在還是一個整天晃蕩的混混，那要想找到他恐怕并不容易，而且萬一他已經離開南城，那就更難找了。

掛斷電話之后，車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袁昭雪和顧煊好像都因為一時間接受了太多的信息，而都有些感慨和迷茫。

顧煊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們下次還是先去找找黎陽舅舅吧，他可能會知道一些黎陽的事，另外他是警察，或許比較能查到王春強的情況。”

袁昭雪點點頭，她覺得腦子里有些混亂，如同千萬股絲線纏繞在一起，無法捋清那其中的首尾。但這重重的疑云，又似乎正在不斷確證他們的懷疑。

黎陽在晚上正巧出現在了一個他平常不會去的地方，這時正巧來了一個喝了酒的司機，出事的拐角正巧是監控死角……如此之多，真的只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