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田頭，蒼海見三叔正坐在放到了犁上休息，丑驢子身上的套索已經(jīng)被解了下來，現(xiàn)在正垂頭吃著地上剛發(fā)出來的青草，雖然今年的青草并多多，還都是一塊一塊的，但是比起以前來那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丑驢兒看到蒼海，打了個響鼻，吚啊的叫著湊了過來。

三叔見蒼海來了，笑道：”你小子怎么又養(yǎng)了一個猴子，這東西光耗糧食又不能干活“。

”三叔，這是猩猩，救過我的命，如果不是它就死在美國了”蒼海又解釋了一遍。

聽說救過自家侄子的命，蒼世遠(yuǎn)這才鄭重的看了鐵頭一眼說道：“那是該養(yǎng)著”。

“三叔，我來吧”蒼海捋起了袖子準(zhǔn)備從三叔手中接過犁地的活。

對于侄子犁地，蒼世遠(yuǎn)有些不放心：“你行么？”

“從小我可是長在村里的，這活也沒少干”蒼海一邊說一邊把地上的套子架到了丑驢子的身上，套子有幾部分，像軟軟的一圈干草扎的是套在牲口脖子上的，既能保護牲口脖子不要被木制的三腳架子胳著，又便于牲口使力。

除了套在脖子上的，還有墊在牲口背上的，外加上幾道繩索，整套工具都是一輩輩傳下來的，蒼?？蓻]有本事改動這些，還是按著老辦法把丑驢子套了起來。

看到蒼海的動作雖然不太熟練，但是也沒有大錯，蒼世遠(yuǎn)便站了起來，把屁股下坐著的犁讓了出來。

掛上了犁，蒼海一手扶犁一手牽著丑驢子的韁繩，輕輕一抖由丑驢子拉著犁進了田里。

蒼世遠(yuǎn)已經(jīng)犁出了兩壟，所以蒼海扶著犁到了壟頭這才擺正了犁，讓犁頭沉入了地里，輕輕喝了一聲之后，丑驢子便拉著犁一步一步向前，隨著丑驢子發(fā)力，一塊塊黃土從犁鏟一側(cè)翻了起來。

看到翻起了黃土，蒼海這才明白為什么三嬸讓自己穿著膠靴過來了，因為今年的黃土地不再像去年一犁翻出來土都是散的，今年的黃土地明顯帶了一些水氣，翻出來的土都是一塊塊的，雖然依舊不像是南方的地翻出來都是結(jié)塊的，但是比起去年那真的是好多了。

丑驢子的力氣很大，所以犁的吃土也夠深，回回一遍犁出了一壟之后，丑驢子的速度一點不減。

“好驢子！”蒼世遠(yuǎn)忍不住又夸起了丑驢子。

對于一個莊戶人家來說，這樣的地就算是用一頭壯碩的大牯牛來犁，怕也就是丑驢子這樣的效果了，但是一頭壯碩的大牯牛什么價？兩頭驢子都不一定能換的來。

“海娃子，等過兩天我去買頭大母驢子來，讓你的驢子配個種，到時候一準(zhǔn)生出一個健壯的小驢子來”蒼世遠(yuǎn)這時突然想自己也擁有一頭丑驢子了。

“行啊，您把驢子弄來就行了”蒼海笑道。

蒼世遠(yuǎn)說了一句，看到大侄子犁田犁的有模有樣，便走到了一邊去和不遠(yuǎn)處正在休憩的魏文奎聊天去了，兩人不光是鄉(xiāng)鄰也是至親，三嬸魏琴便是魏文奎的親妹妹，實打?qū)嵳齼喊私?jīng)的大舅哥與妹夫。

蒼海扶著犁，看著鋒利雪亮的犁頭深入土中，一片片的黃土從犁側(cè)翻到一側(cè)，發(fā)出細(xì)不可覺的唰唰響聲，聽久了似乎成了一篇樂章，演奏的蒼海整個人的身心都跟著舒暢了起來。

手扶著犁感受著丑驢子穩(wěn)穩(wěn)的力道，鐵犁近乎于均速的運動，翻起一片片的黃土，這一壟壟新翻出來的土溝似乎就是生活的五線譜，優(yōu)美的讓人一時間心都跟著醉了。

此刻蒼海的腦子里并了有想著犁田，而是想著就在腳下的這塊土地，自己的父親曾經(jīng)如自己這樣耕種過，在自己的父親之前，自己的祖父也曾經(jīng)如自己一樣趕著牲口，額頭豆大的汗珠摔落到自己腳下的黃土地上。

現(xiàn)在自己重復(fù)著父祖以及先輩們的事，沒由來居然生出了一點感慨，覺得自己似乎生來便屬于腳下的這一片土地，而耕種這一塊土地的時候，似乎能體會到自己父輩祖輩的那種心境，帶著喜悅與向往，希望自己的勤勞的雙手能夠在這塊土地上獲得豐厚的回報，等到了申收之后，以土地的產(chǎn)出養(yǎng)育妻兒，祭慰祖先。

蒼海的表情越來越專注，似乎把犁田當(dāng)成了一件大事來做，而在這一刻蒼海似乎才成了一個真正的農(nóng)民，隱約理解了土地的意義，理解了一個農(nóng)民心中的喜悅與憧景。

從東到西，然后轉(zhuǎn)一下犁頭又從西到東，在以前看來十分枯燥的事情，現(xiàn)在蒼海做起來也是津津有味的。

“海娃子，歇一歇，就是你不歇也要讓牲口歇一歇，讓丑驢子飲上幾口水，吃上一會草。你這娃子光知道犁地不知道愛護牲口，這田不是一天犁好的，牲口要緊著一點用，更別說在你回來之前，丑驢子已經(jīng)犁了不下十來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