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在他房間裏待得太晚，十一點鐘袁嫻就出來了。陳曉還沒有睡，捧著一本書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發呆，哼哼唧唧埋著臉捶枕頭，一會兒抓著頭發說煩死了。

掀開被子躺進去，整個人窩進柔軟的被窩，真的好舒服，袁嫻打個哈欠，迷糊著問，“你怎么了啊？”

“被一個弟弟纏上了。”陳曉怨念無比地說。

心跳漏了一拍，若無其事道；“什么弟弟，你那裏去認識弟弟啊。”

“就是我輔導的那個高中生，現在的高中生不好好搞學習，弄這些花裏胡哨的，就好煩。”陳曉雖然咆哮，那表情卻不見多生氣。

真的忍不住了，必須找人倒倒苦水，陳曉劈裏啪啦說了她跟張遲的事情。他們認識是在她大一那一年，剛好暑假回家就想找點工作打發時間，那個時候張遲正好請家教，見過張媽媽，試用了兩節課覺得她還可以，所以之后寒暑假她都會給對方補習。

張遲的個性是那種不愛說話的，能一句解釋清楚的事情決不會用兩句，性格也簡單，學習能力很強。陳曉幾乎沒操什么心，因為她主要給對方補習英語和化學，這兩門課是她拿手的，張遲的成績上去，張媽媽自然看重她。

所以一直相安無事處著，但是因為馬上就要大四，她急著畢業找工作，而且張遲馬上高考，以她的能力再教不了他什么。這次暑假上了兩節課之后，陳曉就打聽了一下他學得怎么樣了，反正話裏是透露出了一點她想離開的意思。

張遲比較冷淡，以前都是她來了之后自己去房間找他上課，那次談話結束之后，再一次過去發現對方居然等在大廳。本來不想自作多情，之后好幾次他都在等她，有時候張媽媽請她吃水果，張遲也不見催促，就在一邊看書，一點也不著急。陳曉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不同。

他們很早以前就加了微信，沒有頻繁聯系過，他問問題的時候才會找她，問完就跑，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一個月之前，居然會每天早上打招呼，晚上沒事也會找她閑聊幾句。

他是比較高冷，陳曉的朋友圈從來不會點讚，之后卻有點刷存在感的樣子，每條都點讚評論。這太反常了，簡直就像被人魂穿了似的，陳曉想不通他想做什么。

那天上完課找張媽媽聊了一下，透露了想走的意思，張媽媽挺喜歡她，挽留了幾句，但是也尊重她的選擇。張遲就送她出門，以前從沒有送她過，應該是有話給她說。

到了門口，陳曉也沒急著走，張遲沈默了一會兒，果然開口問了，“為什么？”

陳曉不懂他具體指什么，沒有回答，對方很有耐心，又問了一遍，“教得好好的，我也很習慣你的教學方式，馬上就要高考了，換老師很影響我。”

一點都不影響，他的成績其實已經非常好，超過她的水平之后，還有什么好教的。陳曉也是覺得大概相處挺久，乍然分開他會不習慣，解釋道：“我馬上上大四，就要開始實習了，沒有精力再兼顧你。而且你的成績很好了，不用我教也可以，所以才跟你媽媽說想走。”

他沈默一會兒，眉頭微蹙，“時間不多，可以少來幾節課，根據你的行程安排也沒關系。我的英語不大穩定，你的方法我還沒能完全運用。至少到我高考之后你再打算，已經教了這么久，在我最關鍵的時候丟開手，我會不習慣。”

陳曉確實覺得對不住他，好言好語道；“主要我已經跟不上你的節奏了，拿這份錢不大好。習慣的話，我教你的時候咱們話也不多啊，除開課題就沒有廢話，慢慢就適應了。”

“可我不想習慣。”他的目光鎖在她臉上，看得陳曉心驚膽戰。

晚上回家就收到他的微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為什么非走不可，能不能先留下？”這已經是她見過他最軟和的時候了，平常幾乎就是一尊雕像。

從他的態度中，陳曉隱約窺見了一點曖昧的意思，卻不敢輕易承認，“為什么啊？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啊。”

“我需要你，我喜歡你。你一定明白。”

陳曉當時一口水嗆進氣管，咳得撕心裂肺，哆哆嗦嗦打字，“你別這樣，你媽會檢查你手機的。我真的只把你當學生看的呀。”

“我會刪除聊天記錄。”

他平常那么高冷，一點也沒有表露喜歡她的意思，這樣出其不意真的很嚇人。陳曉想破腦袋也沒辦法接受張遲居然喜歡她的事實，總感覺不真實。

“你也沒有說過啊，怎么突然就喜歡了？”她疑惑很大。

“不是突然就喜歡了，一直喜歡的。”她要是不走，他至少會忍到高考之后再說，可是陳曉想離開的想法打破所有的計劃。

“而且，你一直有男朋友，也沒有正眼看過我。”這一句話，多少有點委屈。

陳曉徹底不知該回什么，她男朋友放暑假前已經和平分手，朋友圈也沒有公布過對方，他怎么知道的？張遲對此的回答是看出來的，至于她恢覆了單身，也是看出來的。

后面幾節補習，陳曉幾乎就是硬著頭皮去的，上課的時候張遲會好好上課，休息時間卻很愛看著她，靜悄悄地，像個背后靈。陳曉糾結極了，自從說明了心思，張遲經常會給她發微信，什么都分享，只是說，并不刻意等她的回覆。

還有兩節課她就要走了，已經跟張媽媽商量好，結束補習。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挽留，陳曉挺糾結的，最怕會耽誤他的學習，這種情況在一起，對自己的名聲也不好。

袁嫻安靜聽她說完，陳曉話中對于張遲的態度其實很維護關心，應該可以說明一切了，“你對他什么感覺，喜歡嗎？有沒有想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啊，給他媽知道了還得了。我就是覺得煩，本來想冷一冷，后面他就好了，可是你不知道他原本多高冷一個人，現在天天給我發微信，還讓我周五去接他放學。”心思放在情情愛愛上，成績肯定會下滑的，陳曉也不想浪費自己的勞動成果。

“那你就先穩住他，跟他說高考結束之后再看吧，現在很關鍵啊，他自己應該也知道吧。”

陳曉更氣了，“原本多冷靜自持，現在就有多無理取鬧，一點都不講道理，說要我干什么就必須滿足他，我都沒有拒絕的權力。他自己也說了，現在確實不會要我怎么樣，但我聽他的口氣似乎關系已經定下來似的。”

應該是性格比較霸道說一不二的，但是陳曉有點過于心腸柔軟，通常主見不足，難怪被吃住。袁嫻想不到怎么安慰她，看她的樣子，似乎只是甜蜜的折磨，并不強烈抵觸，這樣問題應該不大。

“之前好幾次半夜都是他給我喊出去的，太任性了這個人。我又沒辦法拒絕徹底，就很煩。”陳曉抓著枕頭，一臉苦惱。

她只是想有一個人傾聽一下煩惱，并不是現在就要做出什么決策，袁嫻給不出有建設意義的意見，就沒有瞎出主意。她自己還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難搞哦。

離他們學校開學的日子越近，陳朗似乎越喜歡黏著她，晚上好幾次差不多都在他房間裏睡了。袁嫻翻著宿舍群裏的消息，桌上攤開一本書，打著哈欠。

陳朗寫作業心無旁騖，因為他老喜歡刷存在感，袁嫻就怕耽誤他學習，所以約法三章，做作業的時候不準說話。他的手機放在書桌右上角，屏幕一直亮著，微信對話框一條接一條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