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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3 / 3）

公子偃狐疑：“你是當(dāng)真看出本公子有心事，還是聽說了什么傳言？”

方謐還真聽過一些蜚短流長，公子偃風(fēng)評不佳，私生活比較放蕩，喜歡和倡優(yōu)鬼混。

他神色淡淡：“我只占卜。至于聽不聽，信不信，在于公子。”

公子偃來了興致，請方謐登門，在靜室中為他算卦。

方謐洗手、整理衣裳、焚香，摸出三枚銅錢，握在手中，神態(tài)很是虔誠：“天何言哉，叩之即應(yīng)2……今有公子偃有事關(guān)心……望垂昭報。”

祝禱完畢，拋出銅錢。一共拋擲六次，六爻合成一卦。

“公子煩心的事，宜靜不宜動，尤其忌諱出遠(yuǎn)門。只要躲過遠(yuǎn)行這一劫，貴不可言。”

府上的奴婢，大多低眉順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公子偃放茶杯的聲音稍微大一點(diǎn)，都能讓送茶的小侍女抖三抖。

可見，公子偃的脾氣不太好。

方謐粗略地解了卦，公子偃還想追問，他一本正經(jīng)，拋出神棍的萬能句式——“天機(jī)不可洩露。”

公子偃可能沒有跟職業(yè)神棍打過交道，對這種頗有儀式感、也不缺乏神秘感的占卜方式肅然起敬，設(shè)宴款待方謐。

筵席還沒開始，方謐在花廳中用茶。這種開闊式建筑，通常直接蓋在花園裏，方便賞花賞景。

落花滿地，飛絮漫天。一個穿著白衣的小男孩吸引了方謐的註意力——這還是他頭一回在戰(zhàn)國見到一身白衣的貴族子弟。大約七八歲的樣子，五官精致，沒有瑕疵，只是神色太冰冷了一些。按照女媧造人的傳說，他應(yīng)該是女媧娘娘用手捏出來的精品，另外六個孩子，八成是女媧娘娘用樹枝攪的。

白衣男孩看起來異常冷峻，渾身上下都寫著——生人勿進(jìn)。

他好像被孤立了，另外幾個孩子抱團(tuán)，一起欺負(fù)他。他非常能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甚至看不出什么明顯的情緒，也完全沒有要服軟的跡象。恍如山巔上的冰雪，天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冷硬氣勢。

他這般驕矜倔強(qiáng)、不肯示弱的模樣，引發(fā)了更過分的欺辱。

此刻，必須要吐槽一下趙國的方言。有時候，相鄰的村子，村民的口音都不一樣，甚至互相聽不懂口語。

一開始，方謐聽得一頭霧水，只能通過肢體語言判斷——白衣男孩和其他孩子之間，存在嚴(yán)重的矛盾，那幾個孩子言語羞辱，動作挑釁。

很快，場面就發(fā)展成六個打一個。

方謐終于聽懂了幾個詞，莫名尷尬——什么白衣男孩？人家叫公孫政，那一身白，是喪服！帶頭毆打公孫政的小男孩，喚作公孫嘉。

趙政原本一直非常隱忍，后來對方辱罵他的母親趙姬，污言穢語，不堪入耳。這才打起來，被一群趙國的公子王孫按在地上，用腳踢。

國君的兒子尊稱公子，公子的兒子尊稱公孫。根據(jù)今天最新傳來的消息：秦王駕崩，謚號秦昭襄王。安國君公子柱繼位，安國君的兒子秦異人，正式成為秦國的公子。作為秦異人的兒子，趙政也被尊稱一聲“公孫政”。至于公孫嘉，其實(shí)是趙嘉，公子偃的嫡長子。

方謐：公孫政太慘了，委實(shí)看不下去。

兒童打架，下手根本沒有分寸。拳打腳踢還不夠。公孫嘉從魚池邊扣下來一塊石頭，對著公孫政的頭，就砸下去。

方謐揚(yáng)手，擲出茶托，打偏了石頭。緊接著，他單手一撐花廳的矮墻，身子凌空躍起，翻墻而出，腳踏七星步，瞬間沖入亂斗現(xiàn)場，或托，或拽，將幾個頑童分開。

他當(dāng)年為什么要堅持早起，跟著老道士學(xué)武功？當(dāng)然是為了鋤強(qiáng)扶弱、打遍小學(xué)無敵手。然而，哥哥不讓他打架。此時此刻，也算是實(shí)現(xiàn)了小學(xué)時代的中二夢想。

從某種角度來說，成長就是：你回頭看當(dāng)年的你，會發(f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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