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guī)缀跏茄矍耙缓冢幌伦泳蛽湓谒砬啊?
旁邊的警察和家屬紛紛跑過，腳步聲，喊叫聲，甚至槍聲，尖叫聲，響成一片……但是我都聽不到，只能看到阿鹿躺在自己面前，眉頭緊緊皺著，一顆子彈穿過了他的右肺上葉，血染紅了西裝裏面的白色襯衫。
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了，我的手腳都在發(fā)軟，腦子裏一片空白——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會不會死？
我跪坐在那裏，素日裏自傲的那種冷靜早已灰飛煙滅——我的發(fā)小躺在眼前，胸前中彈，呼吸微弱。這不是我想象中該出現(xiàn)的畫面。我不該答應(yīng)他出去吃飯，也不該嘴賤提出讓他來幫忙——他是多好的人，哪怕讓他陪著我跳火坑他都會跳！但我就為了一個可笑的理由，為了那些魍魎魑魅不會傷害他于是就將他牽扯了進(jìn)來！
對，魍魎魑魅的確沒有傷到他——最后傷到他的是一顆子彈，從手槍裏，被一個人類扣下了扳機(jī)。
我瘋了嗎？我的智商哪去了？！
——這個世上能傷人的永遠(yuǎn)不是鬼，而是人！
那么，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該怎么和我媽媽解釋，甚至和秋宮家的阿姨解釋……不，我先要救他……槍傷，開放了，傷口開放了……不、不對，現(xiàn)在該……
自己的手不停地在顫——如果今天倒在我面前的是別人，我一定能很冷靜地開始急救，但是現(xiàn)在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能茫然地替他按著傷口。一個陌生人中槍倒地和一個熟悉的人中槍倒地對人的沖擊是完全不一樣的，我現(xiàn)在只能先想最壞的可能性——如果阿鹿死了，我怎么辦？
那我也只能也去死了。
急診樓裏的值班醫(yī)生也過來了，讓人把他抬上擔(dān)架；我耳旁又開始響起槍聲，不是幻覺，而是真的；有人想拉我起來，但是我已經(jīng)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跟著阿鹿的擔(dān)架進(jìn)樓了。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的老病房樓突然傳來了巨響——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那：夜幕下，病房樓所有的窗戶全部炸裂開，仿佛是一圈短暫的煙火。
什么東西在裏面徹底爆發(fā)了。
阿鹿被放上推車，直接推入了搶救室；我感到有人用力拉了我一把，自己就被拽著向老病房樓那裏跑——是余棠。他臉色很難看，滿頭都是汗。
“他們倆應(yīng)該沒事。”他說，“魚仙人的氣息消失了。”
“那個人呢？！那個開槍打傷了阿鹿的人呢？”我抓著他，人已經(jīng)開始恍惚了，有些像是缺氧的感覺。“他逃了！我聽見他開槍了！”
“丘荻，你冷靜一點(diǎn)。”余棠拉開我的手，眼神中有些陰霾，“……他死了。自殺。”
我呆在那裏，眼角看到自己手掌上的血——那都是阿鹿的血。就這么死了？三十個病人失蹤，我們四個險些也死在裏面，現(xiàn)在阿鹿在搶救室生死未卜——這個人就這樣一死了之？
那么昆麒麟和貓呢？他們倆是不是沒事了？我望向了老病房樓。門口的玻璃也碎了，正有兩個人慢慢從裏頭出來——是那兩人！都沒事！
這可能是今晚唯一的慰藉了。我見他們倆都一瘸一拐，就想過去看他們傷情。應(yīng)該不是重傷，否則肯定打電話叫我們了，不會自己走出來。貓的情況好些，昆麒麟又掛了彩，特別凄慘。大家在一起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余棠突然喊了一聲，“又來了！”
什么又來了？
幾個人順著他手指的地方望過去——然后我們?nèi)俭@住了，一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夜幕下，警方的照明燈打在病房樓的外墻上，將灰色的外墻照得雪白一片。就在這片白光上，一條巨大的黑色魚影正緩緩游弋過病房外墻。
“……草。”旁邊的昆麒麟罵了一聲。
——這到底有多大？
老病房樓足足有十層樓高，而這條魚影自下而上游動在外墻上，從地面開始向樓頂游去，尾鰭優(yōu)美而纖長——它直接有大概十層樓的長度，幾乎遮蔽住了照明燈的白光，讓外墻變得一片漆黑。我們四個人呆呆地看著那裏，沒有人敢說話。
緊接著，我們聽見一聲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怒吼——附近所有人同時感到腳下一震，旋即就見到了老病房樓的窗口裏傳來了明亮的火光——著火了！
“想一把火燒光嗎……”余棠喃喃道，神色很糾結(jié)。“……我們錯了，都被那個開槍的人引開了註意力……那個人只是個幌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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