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無題詩可是項兄所作?”靳無雙指著墻上的墨跡問道。
“小弟酒后狂悖之言,世子殿下可要拿我問罪?”他這樣問著,眼中卻全無懼色。
靳無雙搖頭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世道如此,靠殺幾個人是堵不住悠悠眾口的。”
“公子好胸襟!”項晚塵敬了靳無雙一杯,“可惜當今的朝廷卻沒有公子這樣的胸襟。”
“當今天子式微,手無實權,劉太后垂簾聽政,三軍統帥皆是劉家人。可惜楚州與中州間隔著一個吳州,否則我必向父王請兵直抵中州,清君側小人,保天子威嚴。”
項晚塵聽完他一席話,啜了一口酒,道:“殿下忠君之心天地昭昭,然,塵以為殿下寄望于天子,非明智之舉。”
他說話不緊不慢,神色自若,竟讓人忘記了他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項兄何出此言?”
“殿下以為朝廷為何要削藩?”
“諸侯勢大,州府自成體系,朝廷插不進手來。”
“殿下此言對了一半。殿下可有想過,朝廷想插手諸侯國的,究竟是什么?是農耕桑種嗎?還是州府官吏?”項晚塵搖了搖頭,又道,“都不是,是賦稅徭役。”
“這么多年來,各諸侯國每年給朝廷上繳的稅糧和稅銀,和各州實際征收的賦稅,無論從人口還是征收比例上都有很大的水分。殿下可以查查楚州上稅的賬簿,就知道這水分有多大了。上百年來,朝廷對這些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十數年來,天災連連,每年不是旱就是澇,誰的日子都不好過。但是,就算災年,諸侯王公也不愿削減開支用度。所以越是到了災年,苛捐雜稅越是厲害。老百姓被逼的起兵造反,□□四起。對于這些□□,諸侯不能出兵平叛。因為按照朝綱,諸侯國不能傭兵過萬。所以一有□□,各諸侯國就上報朝廷,由朝廷撥人撥錢,去地方平亂。”
“但這些平亂的銀子花下去,一大半都進了劉家人的口袋。亂越平越多,銀子也越花越多。日子久了,平亂已經成了劉家的一條財路。但隨著劉家的腰包越來越鼓,國庫卻是越來越空虛了。”
“今年初夏中州水災,朝廷只派了人,卻沒有撥錢,以至于川口決堤,數萬畝良田毀于一旦,帝都滿街災民。朝廷連自己眼前的水患都沒錢治了,可見已是窮到只剩家底了。”
“朝廷從諸侯手里收不不來賦稅,還要出錢出人的替他們平亂擦屁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諸侯拿著多出來的錢糧過著舒坦的日子。現在的諸侯對于朝廷而言,已經不是功臣了,而是蛀蟲。”
“朝廷沒錢,又不敢向劉家要,只能從諸侯手里要。朝廷削藩,并不是皇帝好大喜功,也不是劉太后想要奪權。他們看重的,是諸侯手里的銀子糧食還有人。不論是陛下,還是太后坐在那個位置上,都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所以,無論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誰,削藩都勢在必行。”
他說完,又倒一杯酒,慢慢飲起來。
靳無雙一字一句的聽他說完,他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的少年,下意識的握緊了手里的劍。
“你究竟是什么人?”
項晚塵笑了笑,道:“小弟是個賣唱先生,常年混跡在勾欄酒肆和妓館,消息自然要靈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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