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突然看清，先生對她無一絲好感，興許，她的真情，在先生眼中不過負擔，她避之不及。
沉默了一陣，濮陽情緒愈加低落，她沒有輕易開口，仍在思索挽留之詞，但衛(wèi)秀已將話表明到這程度，再挽留似乎已都無用了。她從思索到惶急，望著衛(wèi)秀，抿唇不語。
衛(wèi)秀脫口寬慰道：“你明知我非兒郎，何必……”說到此處，她便打住了話頭，面上閃過一絲惱色，似是怨自己多言，口氣生硬起來，“何必如此。”
濮陽大驚失色，不知她怎么就知道了，轉瞬，她又覺知道了也好，知道了她與先生間便當真坦誠相待了。她鼓起勇氣，主動握住衛(wèi)秀的手，衛(wèi)秀下意識便是一掙，濮陽卻半絲不肯放松：“我確實知道。可我愛慕你，只關乎是不是你，與你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
如此離經(jīng)叛道之語，她卻說的理直氣壯，仿佛本來就該如此。衛(wèi)秀若說不觸動，那必是假的，從前段時日，對公主情意一直容忍，到方才脫口便寬慰她，衛(wèi)秀知曉，她對公主，總不由自主，便存著一份心軟。
可她能冷酷，能陰狠，卻唯獨，不可心軟。
衛(wèi)秀欲將手從濮陽手中抽出，濮陽牢牢拽著，將衛(wèi)秀的手都拽紅了，看著就疼，衛(wèi)秀卻似完全感覺不到一半，越加使力，仿佛不掙脫，便不罷休。終歸，是濮陽心軟，怕真?zhèn)怂砷_了手勁。
衛(wèi)秀不動聲色地將手攏到袖下，語氣冷靜，近乎殘忍：“只怕，要愧對殿下錯愛。”
早知她會如此言語，她的態(tài)度，從未松軟，她總覺有上一世那因緣在，只消她主動一些，對先生好一些，先生總會動容。她因這信念，獨自沉淪，而那人卻始終冷眼旁觀。
濮陽也冷靜下來，她不會放棄，不論衛(wèi)秀說什么，她都不會放棄，兩世才對一人動心，她已不愿孤獨終老。
“若我不許你走，又如何？”濮陽望著衛(wèi)秀，平靜說道。
衛(wèi)秀也抬眸來看她，倏然一笑：“莫非殿下還要我曲意逢迎，舍身侍奉，才算人盡其才？”
她這話，不知是貶低自己還是譏諷濮陽，激得濮陽神色一冷，皺眉道：“你明知我并非此意。”語氣卻明顯和緩了。
衛(wèi)秀見此，也稍稍緩下些顏色，溫聲道：“若殿下是此意，我便該回到邙山，隱居山林了。”
倒是抬高了濮陽，有暗示她人品貴重，做不出這等卑劣之事的意味。
這不過是十分含蓄的好話，卻令濮陽高興，原本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竟奇異地化為烏有。濮陽望著衛(wèi)秀，她問：“先生如此執(zhí)著相拒，可是心中已有了人？”
衛(wèi)秀自是道：“不曾有人。”
濮陽稍稍松了口氣，接著道：“先生回歸衛(wèi)氏，婚事只怕避不開。”她有皇帝寵愛，想拖著便拖著，但衛(wèi)氏卻不是如此，世家子的婚姻，往往用來結兩姓之好，并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衛(wèi)太師對衛(wèi)秀“有愧”，許會與她些自主，可難免會逼催。
她說到此處，衛(wèi)秀幾乎已經(jīng)想到她接下去要說什么了。
“我知先生抵觸，但來日總不能總與太師論婚或不婚的事。”她們還有旁的事要做，精力怎能白白浪費到無關緊要之處？
濮陽越說越覺得可行：“不如先生與我結親，若往后先生另覓兩人，我便與先生和離，而你我之間，只要先生不愿，自不行逾矩之事，如何？”
這提議，看似合理，實則荒唐。衛(wèi)秀卻情不自禁地意動，可她知道，一旦答應，那下面便是萬丈深淵，無路可退。
濮陽期待地看著她：“我知你不喜衛(wèi)府，一旦成婚，便可長居此處，不必回去了。我是真不忍見你委屈自己，留在此處，至少能少見幾面。”
衛(wèi)秀沉默思忖。
濮陽再接再厲，誠懇道：“你那日說得對極了，我不忍見你委屈自己，可到頭來，仍是要你委屈自己。這是我的不是，無法許你什么，只會說些無用的大話。可這并非說，我就什么都不做，單看著你受委屈。”
她說著說著，又曖昧起來了，衛(wèi)秀忙轉移話題，問：“還未問殿下，是如何發(fā)現(xiàn)我是女子？”
此事她不解已久，她自以著裝舉止皆無破綻，身邊仆役更是萬分小心之人，殿下究竟如何看出，她是女子？
本以為問出以后，可立即得到答案，可誰知，話音剛落，濮陽的臉便紅了個徹底，剛剛還能言善辯的嘴，抿得緊緊的，大有絕不開口之意。166閱讀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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