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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第一零七章（1 / 3）

?立秋已過，涼意漸起。

晚膳過后，天還未黑透。衛(wèi)秀坐在輪椅上，轉(zhuǎn)頭望著窗外。窗外已不是一片蔥蘢。盎然綠意中不知幾時淡了顏色，冒出幾撮枯黃。可想不久，這滿園綠意都會褪去，變作光禿禿的凋敗破落的殘景。

就要秋收了。今歲風調(diào)雨順，應當能緩過去年前年遭的災。衛(wèi)秀漫無目的地想道。從何時起，這些她從不關心的事也會特意去留意了。

濮陽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坐著，衛(wèi)秀看著窗外，整個人都如游離天外，而她看著衛(wèi)秀，等著她回過頭來。滿腹心事，一到了衛(wèi)秀面前，就像忽然變得無關緊要。她等著衛(wèi)秀回頭看她，等多久都愿意。

宮人緩步入內(nèi)，無聲無息地添了燈火，又無聲無息地退下。

衛(wèi)秀始終沒有回頭。她的目光始終落在窗外，黃昏已成了黑夜，黃綠夾雜的初秋之景已是黑黢黢的一片，讓人分不清何年何季。

同處一室，相距不過咫尺，可中間卻像豎了厚厚的一道隔膜，濮陽過不去，衛(wèi)秀也過不來。

她們總要有一個了斷的。

過了許久，衛(wèi)秀緩緩開了口：“我本名仲濛，仲公是我父，我入京是意圖復仇，跟隨你是因你能為我所用。”

言語出口，衛(wèi)秀覺得整顆心都空了，疼，但也輕松了。她望向濮陽，濮陽無絲毫意外，更談不上震驚，就連眼底那抹痛意都掩飾得如此恰當，未泄分毫。

衛(wèi)秀明白了，她早已知曉。她低頭笑了笑，原來她早就知道了。這幾日濮陽的反常有了解釋，她對她說的謊言有了解釋，同床異夢的也不止她一個。

衛(wèi)秀抬起頭來，目光淡淡地望過來，用她一貫平和的語調(diào)，問道：“不知陛下，有什么要問我的？”

那一層遮掩的布揭開了，二人都變得赤·裸裸的。她看她的眼光，就像看一個陌生人，毫無溫情可言，這多年來的溫柔相待，隨她一句話都被抹了干凈。濮陽的心如被刀刃屠戮，疼得厲害。可到了這一步，想必阿秀，也不愿看她歇斯底里的。

濮陽也學著她冷靜自持的樣子，開口問道：“第一，先帝之死，可與你有關？”

她已查到這里了？衛(wèi)秀偏頭看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反問道：“難道陛下以為，他不該死嗎？”

眼淚隨她這句話，一下子就漫了上來，濮陽竭力忍住。兩家的仇怨就此揭開，眼前的衛(wèi)秀陌生得讓濮陽幾乎認不出來。她逼著自己不去看衛(wèi)秀冷如冰刀的目光，不去在意她的敵視，她的恨意，只是固執(zhí)地追問：“你只說，先帝是不是你殺的？”

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已紅透了，也沒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幾近哽咽。

衛(wèi)秀撇開眼，不去看她：“先帝深居宮中，我哪有這個本事。是晉王，親去下毒，我不過旁觀而已。”

回宮那一路上，衛(wèi)秀就在想，若是她不曾愛上七娘，若是她一直以來都只是利用她，到了說破的時候，她會如何應對？

她已無法不顧親人們的亡靈，執(zhí)意留在七娘身邊，何況，鴻溝難填，她們也無法相處如往昔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給七娘留下念想，不如就此斷了緣分。

見濮陽明顯松了口氣，衛(wèi)秀在心中無奈地搖了搖頭。先帝之死是晉王動的手，七娘有心去查，一定查得出來，有跡可循的事，是做不得假的。能作假的從來只有人心。她會將真心裝作假意，讓七娘認為，她是一個不值得的人。

濮陽走到她身前，屈身與她對視：“第二，你對我，可有真心？”

衛(wèi)秀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輕笑出聲，看著濮陽，搖了搖頭，又是一陣好笑：“換作陛下，可會對仇人之女動心？”

濮陽像是沒有看到她的譏諷，亦沒有看到她的恨意：“我會，若是你，我會。”

衛(wèi)秀愣了一下，濮陽撫摸她的臉頰，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她笑了一下，那笑意中任誰都看得出苦澀，可她不曾退卻，也不曾動搖，柔聲說道：“阿秀，能嫁與你，是我此生做過最好的事，你說的要與我過一輩子，這是我聽過最好的承諾。我知你恨我，恨蕭氏，這句話想必不過你一句拿來哄我的戲言，”她忍耐許久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可我當真了，我是真的想與你過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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