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妓、醫師和流浪者絕對是女巫最愛假扮的三種身份。

妓女無需多做解釋，全世界都知道被漂亮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的男人有多容易吐露真言。

醫師則需要大量時間和耐心，讓病患對自己熟悉、信任、依賴，多是那些想在某地長久生活的女巫才會選擇的身份。

流浪者是最安全最方便的，能完美地混跡于民間，人們不會懷疑毫不起眼的乞丐，也不會過多關注那些骯臟的家伙。

埃德蒙交給阿奇的疑似女巫名單里就有一個流浪者，外形特點是枯瘦矮小，少只耳朵，經常在民兵營地附近晃悠，至于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阿奇和沃利找了個不錯的盯梢點，一座距離民兵營地二十來米的廢棄閣樓。他們不能穿著這身裝備大搖大擺地接近營地，城垛上的金甲哨兵會把他們亂箭射死。

將近午夜，最后一批訓練完畢的民兵也都回到帳篷休息，推著幾輛木輪車扔廚余的侍從們被守在外頭的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圍住了。民兵們的伙食相當不錯，在城中討不到飯吃的流浪者們都學會跑到這兒來碰運氣。

“那個！是她！”阿奇瞄到漆黑之中有個瘦弱的流浪者趁亂遠離人群偷偷溜進了營地。

“她要去做什么？”沃利低聲喃喃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阿奇看出沃利仍在與自己慪氣，但他不愿在這件事上浪費口舌。阿奇壓緊面罩從殘破的窗戶蹦到閣樓旁的高墻上，月光之下側看他猶如奔行于刀鋒上一般。

沃利順著凹凸不平的外墻滑到地面飛快地向著民兵營地跑去，兩人一上一下像在較量似的。

沃利邊跑邊沖城垛上方的哨塔射了一箭，不偏不倚射中鐵鐘發出清脆的響聲，趁金甲哨兵們被鐘聲吸引抬頭望時阿奇和沃利迅速翻過木圍欄躍進了營地。

他們以滿地帳篷作為遮擋尋找女巫的蹤跡。

帳篷幾乎都已熄燈，連綿不斷的呼嚕聲此起彼伏，突然鉆出帳篷找地兒撒尿的民兵差點就和沃利撞個滿懷，慶幸那家伙迷迷糊糊處于夢游狀態才沒察覺沃利正站在他身后。

沃利只能屏息等那民兵完事才敢動彈，阿奇獨自跑向帳篷堆深處，他在唯一亮著光的巨大帳篷里發現了那家伙。這是營地廚房，而她正往幾個水桶和燉菜鍋里投放某種粉末。

所以這女巫比剛才他們殺的那個還要務實，情報什么的哪有直接毒死扎克亞斯博伊德的士兵來的過癮。

阿奇捏緊刀柄將刀刃放在眼前瞄準，短刀脫手后直直飛向女巫切掉了她僅存的左耳。女巫慘叫一聲扔掉手里的半包毒藥捂住了腦袋，當她發覺傷口被灼傷且冒起白煙她便知道暗處有個墨斯昆汀。

燈火通明的帳篷里發生的一切都會投映在篷布上，阿奇的影子要比他本人還要利落，女巫操控廚具和刀具攻擊阿奇，但都被他敏捷躲避或反擊回去。

沃利趕來時帳篷突然黑了，一片寂靜使他擔心起來。

女巫沖破篷布往外跑時正好撞上沃利，他飛快將刀捅進了女巫的眼窩里。

女巫的慘叫吵醒了民兵也引起了哨兵們的注意，帳篷一個接一個亮了起來。

“我們得走了。”沃利劃開篷布說道:“你要干什么？”

看到阿奇正搬著油桶淋在各處沃利急了，舉著火把和武器的衛兵們已經非常接近。

“火！我需要火！”阿奇回答。

剛才打斗的時候那女巫弄滅了所有燭火，最近的火架支在帳篷外頭。

“快走吧！衛兵來了！”沃利抓著阿奇就要跑，但阿奇卻甩開他的手向火架走去。

衛兵隊近在眼前，甚至比火架離他還近，阿奇這才知難而退跟著沃利跑起來，他們剛跑沒多遠廚房帳篷突然燃起大火，清理了有毒物的同時也拖慢了衛兵的追捕。

兩人擊倒了一些攔路民兵后越過圍欄逃到了樹林中。

確定沒有火光追過來兩人才終于停下腳步。

“可真險……是你點的火嗎？”阿奇喘著氣問，沃利搖搖頭沒有出聲，他現在上氣不接下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奇怪了。”

“你剛才是搞什么鬼？”沃利撐著膝蓋長呼一口氣。

“我得毀掉那個地方，女巫給所有東西投了毒。”

“但你會被抓的！”沃利提高音量吼道。

“你是有什么毛病？我不救那兩個孩子你要生氣，我現在想救人你又生氣！你他媽玩我呢？”阿奇怒火中燒推了沃利一把。

沃利一個不穩險些摔倒，他扶著樹站定后壓下了自己的慍怒，“我只是擔心你被他們抓住。”

“我沒有！好了嗎？”阿奇拉下面罩讓自己的呼吸更順暢些，他轉向另一側不想再與沃利交流。

沃利看著阿奇的背影欣慰地笑了，他很高興阿奇不是完全冷血。

“我不是你的英雄，”阿奇突然開口，只是并未回頭:“我從來都不是……別用你的道德準則來約束我，我不想讓他們被毒死是因為他們對戰爭有用，不是因為我在乎他們的死活，我不在乎……”

像是好不容易暖和起來的屋子被人打破了所有窗戶，陣陣冷風襲來讓沃利心頭發寒。

“無論你說什么也無法改變你曾救過我母親的命……”

“反正她最后還是死了不是嗎？”阿奇回過頭來嘴角帶著嘲諷的苦笑:“他們都死了，因為我沒有能力殺掉她，她才有機會屠殺整個斯瓦洛。”

“不……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我讓她一次又一次逃走，她把對我的憤怒和怨恨發泄給你的家人、你的王國，你失去了一切都是因為我。”阿奇終于將積壓在內心深處不敢挑明的話題說出口。“而且你知道嗎？我并沒有感到愧疚，這才是關鍵，我不愧疚！你覺得這合理嗎？”

“少爺……”

“別再把我當做英雄了，你會非常失望的，已經有夠多人對我失望，所以……放我一馬吧。”阿奇低下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