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月……”
她又喚了一聲。
楚恒月終于含糊應(yīng)了，卻還是不敢低頭看她。
南雪的聲音很輕，似乎每個走到生命盡頭的人，都能保持這種勘破塵世的態(tài)度。她動動尾指牽引住他的袖口，“求你一件事。”
楚恒月聲音中帶了些微哽咽。
“你說。”
蠱毒發(fā)作，沒說一個字都積壓了全身的力氣。
聲音很輕，恒月卻聽得清清楚楚。
全身顫動了一會兒之后，感覺懷中之人還在以微弱的確氣息請求，他閉上雙眼，單手禁錮住她纖細(xì)的脖頸。
掌下冰涼，因?yàn)閯⊥炊粩喁d瘡。
他熱淚終于滾下，在她費(fèi)勁力氣再次出生之前，用力緊握下去。
耳邊似乎能聽到什么斷裂的聲音。
什么東西真的徹底的碎了，再沒有蹤影。
“啊！”
他大喝一聲長身而起，雙手一翻，手中已無聲息的人被拋下懸崖，紅衣蹁躚，穿過云層，落入浩蕩東去水中。
再無蹤跡。
楚恒月盯著雙手呆了一會兒，突然大喝一聲，雙膝跪在崖邊，大聲哭泣起來。
風(fēng)送嗚咽遠(yuǎn)去。
夕陽光芒無限，之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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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興二十一年六月十一，元興帝駕崩，謚號圣文，傳位元軒太子。
元軒太子與十一月登基為帝，該國號明辰，為元清皇帝。
元清帝違背先帝遺令，廢妻為妾，掌權(quán)二十年后宮無一人能降帝心，及至明輝帝楚泛繼位，其發(fā)妻楚氏鳳衣仍未被封為皇后，及至甍仍未能與帝同葬一穴。
后觀元清皇帝一生。無非傳奇。
在位二十年，英明神武，堯舜禹與，萬民景仰，恩澤天下。幾乎是與前朝大長公主輔佐而成的盛世王朝相比肩。可其性冷無情，后宮清涼慘淡之境，卻也讓世家暗嘆了多年。
元清帝與步月之變之后耽擱將盡半年時間方即位為帝，二十年之后卻在江南天極宮中無疾而終。
史家津津樂道了很多年，卻沒有一個人能猜出其中的奧妙。
就像尉南雪說的，就算楚漸行愛一個人愛的驚天動地，歷史也不會給她留一絲后路。
歷史記住的人永遠(yuǎn)是楚鳳衣和楚泛。
至于尉南雪和阿暖。
就像是散在塵埃裏的沙，只要風(fēng)一吹，轉(zhuǎn)順便沒了蹤跡。
很多很多年之后，那個人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坐下懸崖邊的石頭上，看著夕陽一點(diǎn)點(diǎn)落下，終于感受到了她的絕望。
似乎能聽到她輕忽的聲音，在奔赴終點(diǎn)的路上，一邊又一遍的向身邊的人吩咐道：“等我死了以后，把我的尸身拋到長江水中，任魚蝦啄食，贖盡一生罪孽。”
在沒有一絲力氣的境況下，她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話，卻是一句最艱難的請求。
“恒月，殺了我。”
到底什么才是絕望，或許現(xiàn)在真的懂了。
浩蕩長江水再次吞沒一個人的身影，沒有一點(diǎn)回聲。當(dāng)年淚流滿面的錦衣男子再不覆當(dāng)年模樣，眼見著恨了半生的人追隨而去，再流不出一絲眼淚。
他只是負(fù)手看著腳下那片似乎從未干涸的淚痕，拂袖而去。
“希望你還追的上她。”
（正文完）
——————番外由此開始——————
☆、番外 之楚暖篇 你若無情我便休（一）
番外之楚暖篇你若無情我便休（一）
楊暖人生中第一次離開家的時候。陽春三月，蘇堤碧綠。岸邊楊柳垂絳隨風(fēng)而舞，在鏡湖面上勾畫出一片淺色旖旎。
一身雪白衫子的少年牽著白馬走在蘇堤一邊，留下一串清晰的痕跡。
她把遮住面容的紗帽撥了撥，踮起腳步跟到他后面，輕身而去倒掛在樹上。輕輕拍了他肩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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