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陳汐坐在桌邊畫畫。
距離上次在醫(yī)院見到秦烈已經(jīng)過去了四天，她卻還沒把第三個角色的線稿定下來。
她平時很少畫男性角色。
本來就不算得心應(yīng)手，又想把秦烈震住，反倒越畫越不知道該怎么畫了。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裏的碳素筆，抬頭看向窗外。
午后的陽光灑滿院子。
姑姑陳梅來了，正跟范明素在葡萄架的陰涼下做漿水。
陳汐撕掉畫了一半的線稿，團成團扔進紙簍裏。
她索性扔了筆，起身晃悠到屋外。
西北的春天，氣溫一天比一天高。
陳梅和陳汐都穿了短袖，范明素也換了單衣，身上依然穿著件擋風(fēng)的馬甲。
陳汐走到葡萄架下。
她隨手捏起一根羊奶角角，一掰開，濃濃的奶白色汁水便流出來，咬了一口，味道清甜。
這是一種藤蔓植物的果實，陳梅從自家葡萄園籬笆上摘的。
每年這時，她都會摘很多羊奶角角，給范明素送過來，做漿水再好不過了。
陳梅聽范明素說了陳汐辭職的事。
她憂心忡忡地問，“你想好沒有啊就辭職了，年紀輕輕的，以后做啥么？”
陳汐活動著僵硬的肩頸，隨口說，“修車嘛。”
陳梅是真不理解，但她向來脾氣好，不愛數(shù)落人。
她只是憂愁地問，“那你這么多年的書，不就白讀了嗎？”
陳汐笑著說，“怎么會白讀啊，上大學(xué)又不是為了坐辦公室。”
陳梅想想，輕輕嘆口氣，“也是，讀書是為活得明白。”
她無心的一句話，落在范明素耳朵裏卻成了一根刺。
范明素掰著芹菜，悠悠地說，“我這三個孩子，就把你耽誤了。”
陳梅是她第一胎。
那時候她和陳梅爸在戈壁上防風(fēng)固沙，把一棵棵柔弱的小樹苗看得比孩子還重。
陳梅像放羊一樣養(yǎng)大，書沒怎么讀，偏還懂事的很，十歲不到就學(xué)會了做飯。
每天晚上范明素兩口子頂著一身沙塵，饑腸轆轆回到家裏，總有一口熱乎飯在桌上等著他們。
范明素覺得這輩子最虧欠的就是這個孩子。
陳梅把羊奶角角，芹菜和包菜放進一口老壇子裏，倒進放涼的面湯，最后再倒進一點老漿水。
她蓋上蓋子，笑著說，“有啥耽誤不耽誤的，我現(xiàn)在過得也挺好。”
陳汐在院子裏待一會兒，又去房頂收了清早晾上去的葡萄干。
她把葡萄干用繩子遞下去，就勢坐在了房檐上。
一群鴿子從頭頂呼啦啦飛過。
放眼望去，四周是安靜的小院，家家都有一架葡萄。
關(guān)老爺子家房頂上晾的紅辣子還沒收，另一家房頂上晾著饅頭和紅薯條。
不遠處起了一片住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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