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么。不過就是物質交換。

我……黎璃還沒說完，女孩兒的臉上帶著些諷刺。哦。姐姐是懂結婚的，想必那新郎多半有些委屈。還蒙在鼓裏頭。

這是莫名而來的敵意。黎璃微怔。她向來有苦難言。不過這女孩也是個留洋的，前不久才回來的。是骨子裏的熱血難涼，常舉辦詩社，是要推翻舊制度，建立新制度的。

看來高人向來快言快語。此情此景映入眼簾，魁仰頭講酒喝了個見底。

本就如此。看過了，記得就好。以后自己就莫要這樣待人。

不過……你說我們要這樣到什么時候？

魁有些口齒不清，白這才意識到她是有些醉了。你別喝了。從魁的手裏拿過了酒。這本就是烈酒，魁的常識比她要少許多，因此也沒管太多。

什么時候？我沒想過，只是向來是圖清凈的人，現在開眼了罷了。說過多少次了。你就看著，別總是打抱不平的。很多事情，不在你掌控。

李甫安將自己的想法鄭重其事地告訴給黎璃聽。這個規則大概是如此的，那些賓客也都是講道理的，也算是我兄弟，他們向來性格是不錯。你是不怎么出去，其實這個地方多少還是挺人杰地靈的，說完他還用石塊畫了個圖。

不愧是李甫安，現在還學會指點江山啦？那邊的人叫你去敬酒呢。

來。跟我一起去敬酒。李甫安拉過黎璃的手腕。一股酒味撲鼻而來，這并非是所謂的酒香，更像是兌了水的酒濫竽充數，就圖個喜慶。

李甫安連哄帶拉把黎璃帶到了酒桌上，黎璃的酒量比他來得好，但為了顧全面子，只得說自己不是個愛喝的。女孩子嘛，少喝一點。你今天是結婚，要多喝一點，我們一起來敬新郎一杯。李甫安回到房間裏以后就醉倒了，只是說醉著好辦事，反正都是醉著，喝酒麻痹的是身體。

活著需要麻痹心靈，同等的行尸走肉，當了都當了，不如痛快些。

將燈關了。黎璃僵直了背，刻意坐得離李甫安遠了點。

把該做的做了。等以后有了孩子，我把賺過來的錢分給你。讓你保管。李甫安是會哄的。攬著黎璃貼近了她的耳畔。他的笑意甚至難以分辨其真心。

熟稔地將扣子解開，被冰冷的手攔住，抬眼時對上的是冷漠的瞳孔。我今天很累了。我想回房間去。

好。沒有阻攔。只是任由黎璃離開，懷中空空。

沒什么著急的。李甫安輕聲說。

屋裏沒有亮燈。但光聽那腳步聲就知道是李甫安。李冉將門推開了去，讓來者進屋。嗔怪著。你不應該在她的房間么。

李冉是有名的交際花，正是通過交際舞才認識的李甫安。

將佳麗抱在懷中，同樣的態度，不同的人，無數的人沈迷其中，他才好一網打盡。是啊。不過她的性子是個犟性子，說要回房間去。

那你答應過我的那些錢和珠寶呢。

聽聞李甫安的語氣不對，李冉覺得此刻的形勢不對勁起來，換做是之前，李甫安應當是笑臉相迎的。

本是答應了他，只因為說能給三箱上好的黃金珠寶。

又不是典當買賣，我李甫安要的是真心。要是她實在不愿意，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寡婦雖然帶了個孩子，也最多是圖我的財產，但要是她黎璃不喜歡我，我娶了她也算是給我的家裏添了個幫手。

對我的姐姐們也是說的過去。

李甫安是家中獨子，又是最小那一個。無疑是受到了很多的關註和寵愛的，他就是那賈寶玉，就現在這玉還在口中銜著呢，別人家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只有他是含情脈脈一雙眼，開口成章，像個詩人。

你別急呀。那么多人喜歡你呢。你要讓黎璃吃個醋，不就能夠到你的懷裏了？

說得輕巧。李甫安笑意驟冷。

之所以看中黎璃，就是因為她身上帶著股理性。別人還在為了愛情沖昏頭腦的時候，她黎璃卻是安靜如初。

很好奇她在想點什么。

李甫安講。好了，我也要休息了，明天大清早的還有生意要做，養不好精神，我擔心生意黃了。說罷就離開了，沒留一點時間給李冉，后者也不急，慢悠悠地踱步到他身后，輕輕地只往那背上靠。誰抵得過李冉的香軟？她是比誰都來得了解男人。

我可知道你在想什么。語氣冷了幾分。周旋在別人中間的確是高明。但是黎璃的東西都在我的手裏。以后要是你再要做些生意，黎璃也是要來找我商量的。

她打小就來到我這裏了，她的那些小心思我都明白。只是姑娘還小，脾氣就是有些倔強。時間還長呢。

不送了。說罷，就將木門合上了。身上還殘留著煙草的味道，摩挲著衣角，李冉靠在床頭細細算著今日得了多少錢，方才知道黎璃嫁出去不算是個虧本買賣。

黎璃一向不相信別人，就連李冉也同樣如是。可悲的其實并非她沒有倚靠，而是走到哪裏都無法生存，除去李冉給的錢，她這些日子裏從來都被關在屋子裏，總共也只有這么些錢。跑到哪裏也都是要談婚論嫁的份。

這年頭也亂，看上去是和平了，命運的齒輪也始終沒有停止過。說完這句話以后，李冉就常帶著黎璃去上層見各類男性。無非就是年長些的多些小心思，年輕些的則是在將來繼承家財的，就是脾氣稍大點。你要是比他年長你就溫柔些，人家也就喜歡上你了。

李冉得意洋洋地傳授著她的生意經，她嫁離了這么多次，每一次都是以她勝利而告終的，且也沒有留下什么惡臭的名聲，只道是真心難改，今天愛上的這個不對的，明天就給踹了，誰也不欠誰的。

不過是你來我往而已。

本來就是個會做生意的人，愛情也是錦上添花。大清才亡了幾十年，她稍微保守一些也是在世俗之中，總不至于受到什么批判吧。

而黎璃就不是的。想必是自小野慣了，真相信諸如自由此類的，還硬是往外頭跑，說要留洋的。

黎璃的手很巧，手上繡著的手絹精致得像是一幅畫，好看得打緊。外頭人瞧見了都要買。不過來的也都是些男客，聊著聊著，話又要扯到嫁娶上頭去，久而久之，黎璃對此感到厭惡至極，干脆就閉門不出。

那個時候黎璃快餓死了。

蜷縮在街角，那李甫安用了警力去尋找她，人家道是說他一片好心，丈夫找妻子是理所當然的，誰也不能怪他。警力也盡了義務的。

頭皮痛得發麻，李甫安那頗為好看的雙手，此刻像是獵人般提著黎璃的長發，隨著一聲響聲，黎璃無力地坐在地上，雙手顫著，她才知道謊言是沒有止境的，而李甫安的溫柔也是他全力演出來的。溫柔至極地、用手一點一點地將凌亂的發剝開，李甫安的鼻息很平穩。黎璃。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黃符燒盡以后。黎璃快凍死了。

去哪裏都好，就是不要再回來了。

船駛向那個彼岸，黎璃赤著腳，站在船頭向遠方看去。夕陽未落，似是一切剛好。鞋還沒穿呢，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