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爾剛系好安全帶，兜裏的手機就震了下，陳意的消息言簡意賅，“扣一分。”
“我攏共也就一分！”秦爾一聲驚呼，瞬間反應過來，按下車窗環顧四周，果然，陳意高大挺直的身影矗立在不遠處，表情若有所思。秦爾心虛地避開陳意的目光，扭頭瞪著賀黎，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兩只手忙著解安全帶，賀黎眼疾手快，發動了車子。
“誒！”秦爾急忙搭上賀黎的胳膊，“你——”
“兵不厭詐。”賀黎打斷秦爾的討伐，方向盤一擰，揚長而去。
秦爾不停地回頭張望，那架勢恨不得將腦袋探向窗外，冷風颼颼的往車裏刮，賀黎騰出手將車窗按上，秦爾的鼻尖差點撞在升起的玻璃上。
秦爾猛地盯著賀黎，“你把我在前面路口放下。”
“我直接拐彎回華曳吧。”賀黎說得跟真的似的，瞥了一眼，正好看到秦爾認可的目光，賀黎氣笑了，“你就慣著陳意吧，還給你打分，平時給下屬考核kpi還不夠過癮是吧？”
秦爾往后一仰，靠在座椅上，“你也就會批判我了，你不也大過年的和陸渝調班，好讓他和宋宋雙宿雙飛呢。”
賀黎咬著唇點了點頭，“成，咱們失戀陣線聯盟行吧？”
“別，我勝利在望呢。”秦爾朝著賀黎，拿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條界線，涇渭分明。
賀黎吸了口氣，看向秦爾，“行，我現在就把你送回去，還沒過河呢，就把拆橋的心思寫臉上了。”
秦爾對上賀黎無奈的視線，急忙瞥了眼前路，一個巴掌把賀黎的臉給拍正了，“看路！”然后意識到賀黎這句話的涵義。賀黎孤家寡人，以前獨自在外倒是能自動把節假日從腦海中剔除，如今來了北京，秦爾覺得無非是家裏多添雙筷子的事兒，便喊來賀黎一塊兒過節，而且賀黎美國求學期間有著豐富的中餐館打工經驗，做得一手不正宗但美味的中餐。
秦爾自知理虧，不再搭腔，翻著手機備忘錄裏的菜譜，看到鍋包肉這三個字時，仿佛聞到了那股嗆鼻卻誘人的白醋香味兒，笑得臉頰擠著臥蠶，“待會兒順便買瓶白醋。”
賀黎應了一聲，“嗯，再整個滿漢全席給你家陳意，爭取幫你上一分。”
秦爾咧了下嘴，喜滋滋地給陳意回消息，“這是冤案，你得明察秋毫。”
“噢？”陳意回覆得倒挺快。
秦爾舉起手機對著目的地的超市招牌拍了張照片，摁下發送，“賀黎做飯可好吃了，我這算場外求助，晚上來家裏吃年夜飯成嗎？”
“好。”
賀黎推著購物車，秦爾撲棱著一會兒跑去蔬菜區，一會兒跑到冷凍區，拿完一樣食材就在備忘錄裏刪一項。
購物車漸漸被填滿，賀黎慢悠悠地跟在秦爾身后，購物的人們摩肩擦踵，賀黎緊握著購物車扶手把控方向，笨重寬大的車子運轉的并不敏捷。
秦爾舉著兩瓶白醋在賀黎面前晃了晃，賀黎緩過神來，“你說什么？”
“我問買哪瓶？”秦爾又重覆了遍自己的問題。
白醋瓶身上的標簽鮮明醒目，“都可以。”
秦爾又研究了下，挑了一瓶放進購物車，“這裏沒有我們以前買的那種。”
秦爾抬頭看向賀黎，“嗯？”
賀黎輕輕地笑了笑，“舊金山那會兒，我和陸渝經常逛宿舍附近的小超市，是個華人開的，裏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山寨貨。”賀黎說完又望了眼購物車裏的白醋，抬頭看向秦爾，像是自我寬慰般說道，“正宗白醋應該會更好吃吧。”
“我相信你的手藝，你在倫敦做的那回放的都是蘋果醋呢。”秦爾一碼事歸一碼事的回答，繼續尋找著備忘錄裏的下一項單品。
現代化超市明亮整潔，就連周圍環繞著的音樂都是清新的鋼琴曲，如果不是人潮過于涌動，幾乎感受不到節日氛圍。而唐人街的華人商超，像停留在上個世紀，在時代變遷中穩穩地扎根，兜售著和時髦無關的各式產品，陸渝每次都會大驚小怪地感嘆怎么能把冰淇淋都包裝得如此老土，賀黎則推著購物車在一旁揶揄調侃。
賀黎小時候，所謂的年夜飯不過是從這一家可憐的眼神中遷徙到另一家，后來在外讀書求學，遇見陸渝才算體會了所謂的佳節團圓，是有頓飯從頭到尾因為自己而存在，而現在，他又回到了于別家飯桌上添雙筷子的處境。
賀黎想，可能不止地球是圓形，時間如果有形狀也是這般弧度，不然自己怎么會一直往前走，卻又回到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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