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晏咬牙,手下一拂,無弦琴上驟然凝結出七根靈弦,然而琴靈竟沒有應聲出現。
他的神色不由為之一變,手下卻不停歇,又是怒吼一聲:“無弦聽令!”
琴弦震顫,琴聲激昂,那文士模樣的琴靈終于再度現身。師晏兩袖無風自動,天空驟然陰暗下來。無弦閣檐廊上掛著的銅鈴,連同山頂的空氣,也跟著一起顫動。
無弦琴靈揮手,召集天地間的靈氣,在身邊匯成流水般的漩渦,只令景象都扭曲起來。層層洶涌的海潮隨琴聲越漲越高,形成驚天動地之勢,向柳離軒拍去。
羅星臺上,眾琴師被那逼人的琴氣,震懾得連連后退,不得不架起長琴格擋。敖子陵也抬起衣袖,擋在鸞姝面前。
眼看柳離軒即將被海潮淹沒,他的唇角忽然微動,輕輕念出兩個字:“停下。”
霎時間空中烏云驅散,那來勢洶洶的靈潮,竟真的隨他一聲令下驟然停下,消散不見。
滿座皆是愕然。
師晏也呆坐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無弦琴靈不見了,琴面上的靈弦竟也消失了!師晏再度伸手拂過琴面,不料靈弦卻凝不出來。
“無弦?無弦……出來!”
師晏的聲音有些恐懼,心想莫不是中了琴音幻術不成?否則他修為靈力俱在,怎會凝不出靈弦?可是柳離軒分明沒有動手,又怎么使出幻術?
忽然,師晏感到雙眼又是一陣酸痛,眼前一黑,視覺消失了那么幾秒。他使勁揉了揉揉眼睛,視線才慢慢恢復。
那琴面上七根靈弦依舊,琴靈也還在。師晏不由得大喜,心想原來只是方才眼花,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卻驟然沉了下去——
只見無弦琴靈已與方才模樣不同,他的雙眼不再纏著白布,對師晏視若無睹,卻對柳離軒恭順一拜,道:“主人。”
師晏徹底絕望,無弦琴靈竟已不再認他為主。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證實一件事,那就是無弦閣真正的主人,他的師父長離,真的回來了!
師晏的神情忽然兇狠起來:“就算你回來了那又怎樣?無弦閣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下了!姜琰令狐哀聽令!只要拖住柳離軒,擢升爾等為三音長老!還有程秋水,你若愿效忠于我,之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
然而羅星臺上靜悄悄的,只有他的回音蕩來蕩去。師晏轉頭瞠目望去,卻看到姜琰等人無動于衷,就連賀賢也默不做聲。
他差點忘了,自從他做了閣主之后,無弦閣便只靠實力說話,匯集的多是離經叛道之徒。唯一曾真心效忠于他的賀賢,已被他逼著自己卸掉了一條胳膊……
“哈哈,嘻嘻嘻……”
一陣細碎的笑聲傳來,柳離軒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黑袍青年。那青年金眸細瞳,斜簽著身子坐在地上,掩嘴癡癡笑道:“怎么,后悔了吧?”
師晏顫聲問道:“你、你是……黑曜?”
“嘿嘿。不錯啊,阿晏竟然還記得我。”
黑曜舔了舔嘴唇,歪著頭,瞇起眼睛瞧了他一會兒:“呵,想不到你已經變得這么老了,若不是法力撐著恐怕連路都走不動了吧?嘖嘖嘖,人類啊,真是草芥般的生物……當然,主人除外。”
黑曜連忙揚起眉毛,討好似的沖柳離軒笑笑:“主人,要不要奴去把無弦給您奪回來?”
柳離軒只冷冷道:“退下。”
黑曜悻悻然閉嘴,退后,縮著手繼續趴在一旁觀看。
誰知師晏竟將懷中的無弦一把推到地上,咬牙切齒道:“天下好琴,也不只有無弦和鳴春!黃鵠,玄冰,玉玲瓏,松風眠!全都給我出來!”
無弦閣中頓時飛出四張長琴,排于師晏面前:“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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