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四七
“原來是這樣。”
問清楚那句話的含義,寶纓才舒了口氣,心頭的重壓稍稍得解,但又新產生了一些埋怨……符清羽怎么變得這么奇怪,講話也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朕需要你,離不開你。
無異于在寶纓心裏投下驚雷,有一瞬間連呼吸都不會了。
壯著膽子問過,才知他說的是殿上侍奉的人不得用,香也調不好,飯食也不對味,夜裏總有響動,明明聲音不大,卻總是吵醒他。
寶纓想了想,倏然笑了。
“怎樣?”符清羽坐直身體,蹙眉看她,仿佛不懂寶纓在說什么。
他臉頰潮紅,被衣服褶皺壓出一道印子,和平常無可挑剔的模樣相比,顯得過分的好親近。
寶纓向后縮了縮,避開符清羽的視線,挑起窗簾,雖然被柵條隔著看不到太遠,但總算透了口氣。
她清清嗓子,緩緩道:“樂壽他們不懂香,何公公又年紀大了,鼻子不靈敏,所以察覺不出。雖然四時香譜都有定例,但宣化殿冬日裏燃著地龍,熱氣從地底上涌,會將香料擴散出去。隆冬時節,地龍燒得最猛;過了元夕,會一點點減弱。不同香料,散逸快慢也不盡相同。若將香爐一直擺放在同個位置上,從陛下起居之處聞起來,有時會覺得香氣太濃郁,有時又聞不到,所以需要不斷調整位置。”
“餐食也是一樣的道理。陛下不喜食甜,亦不喜辛辣。但若是用了辛辣的菜肴,須得接上甜味的食物解辣,再后面若是接的是肉食,陛下又會覺得太膩,青菜和淡味的湯羹才好。布菜時註意即可。”
“至于值夜的人吵到陛下,”寶纓放下簾子,“大概他們不知道,陛下總在丑時三刻前后有一段淺眠,之前和之后都睡得很沈,要是在那會兒走動,便容易驚擾陛下。”
符清羽錯愕看著她,喉結上下一動,竟有些語塞。
既是出自本性,也是當傀儡皇帝當出來的謹小慎微,他總是習慣將自己的一切藏起來,從沒想過有天會被人看穿,一舉一動在她面前都猶如白紙,清晰可見——可他也并不覺得討厭。
符清羽不是傻瓜,知道一個人想要覺察到另一個人刻意隱藏起的細節,需要數年如一日的堅持……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輕咳一聲,嗓音低啞:“寶纓你……過去花費了那么多心思,卻從沒跟朕說過。”
很多心思嗎?
寶纓覺得,似乎也沒有。
滿心滿眼都裝著他的時候,好像只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并不需要刻意,也從未感到辛苦。
雖然回頭看過去,連自己也感到驚訝。
她搖頭:“……奴婢只有這份職責,自當盡心盡力,也沒什么值得說道的。況且,要是說出來,陛下不會覺得奴婢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不會認為奴婢逾越本份嗎?”
符清羽一噎。
他討厭擅自揣度上意的宮人,從不手下留情,這在皇宮裏不是秘密。
可那是寶纓,又不一樣……符清羽覺得脊背發涼,他似乎最近才意識到這點,那么寶纓,她知道嗎?
她知道自己是特別的嗎?
一時楞住,心裏沒來由的慌張。
寶纓很善解人意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膝蓋說:“陛下也不用放在心上,都是很簡單的小事。在宣化殿,奴婢遠不是最伶俐的,換了旁人,伺候久了,自然也能體會出來。要是陛下覺得合適,奴婢也可以告知樂壽他們,讓他們多註意就是了。”
寶纓頓了下。
其實她沒那么純善,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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