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眼前一亮。
一位年輕的男子正在他的面前整理衣著，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在袖口處反覆摩挲，以一種驚人的耐性同每一處褶皺決一死戰(zhàn)。然而，他又有一種極為奇特的氣質(zhì)，那就是不管他做事時是否專註，從他站立的姿勢、從他傾斜的頭顱、從他靈巧的動作中，總能透出一種十足狡黠的漫不經(jīng)心。
這位陌生人——雅各推測他應(yīng)當(dāng)不是人，不過管他呢——身量與亞度尼斯相仿，大約比亞度尼斯稍微矮上一點，也瘦上一點。留著和亞度尼斯相似的中長發(fā)，但發(fā)絲不怎么柔順地在尾端打著卷。
他令人眼前一亮，大約是因為他的皮膚確實蒼白得可怖，仿佛從深潭中爬出來的鬼魂。他的嘴唇卻很紅艷，幾乎是血淋淋的：不過，他臉上最引人註目的卻并非嘴唇，而是輕微瞇起的雙眼。
這家伙的眼神叫人屏息。并非是因為魅力，好吧魅力應(yīng)該也是一部分因素，可更重要的是他雙眼中的輕蔑與傲慢。
那輕蔑和傲慢實際上是孩子氣的，暴虐、殘酷，然而實在是孩子氣，幾乎有點令人憐愛的天真之意。
“洛基。”亞度尼斯愉快地說，“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似乎有幾百年了。你又干了什么事被你的父親從家裏趕出來了嗎？還是和你哥哥吵架所以離家出走了？”
“別說得像普通的家庭矛盾似的。你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洛基低柔地回應(yīng)道，“我真是倒了大霉才會再遇到你——亞度，你和老朋友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一口把對方吞到肚子裏去嗎？”
“是你自己掉進(jìn)我的本體裏的。”亞度尼斯微笑起來，“而且兩次見面都是你自己掉進(jìn)來。這當(dāng)然說明了我們之間的友誼是天定的緣分。”
“你知道，我有個猜測。”洛基緩慢地說，“會不會是你在我身上留下了點什么東西，每當(dāng)我從什么地方逃走，都會自動地出現(xiàn)在你的肚子裏？”
“這才第一次生效，你就反應(yīng)過來了嗎？真聰明。我還以為至少要第二次你才能反應(yīng)過來呢。另外，你得謝謝我。你原本的落腳點附近有個很難纏的人物，被他抓住可不像是被我抓住那樣好收場。至少我肯定不會讓你死，只不過有一點你能忍受的折磨。短暫，愉快，無傷大雅。”
洛基瞪著他。
不過只一秒后他的臉上就掛起了甜蜜的假笑：“請問，我要做什么才能讓你解除掉那個……小小的把戲？”
“這是雅各·希克利。”亞度尼斯說，“神盾局的資深特工，業(yè)績優(yōu)秀，任務(wù)完成率高達(dá)百分之百。”
洛基的眼神終于落到了雅各身上。
雅各只感到自己仿佛被什么極冷的東西給燙了一下。
他迅速露出職業(yè)微笑：“你好。”
“有意思。”洛基如此評價，“我看不出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似乎是很高明的魔法，但考慮到你所使用的是類似于天賦技能一樣的東西……”
“他算是我的眷屬。我似乎和你解釋過眷屬的含義。”
“食物、工具和玩偶。”洛基精準(zhǔn)地總結(jié)道，唇角浮現(xiàn)出一絲嘲諷的冷笑，“誰能忘記你的話呢？哪怕你只是隨口一提，我也時刻銘記于心啊，老朋友。”
在被忽視的角落，雅各悄悄打了個寒噤。
明明是一□□味都沒有的對話，為什么他總覺得瘆得慌呢，尤其是那個被稱為“洛基”的家伙，每每開口都能讓雅各渾身不自在——話說回來，這名字是不是屬于一個北歐神話裏的惡神來著。
不會吧。他默默地想，不會吧？不會真的是個惡神吧？
真是見鬼，地球上就不能消停消停嗎。變種人和普通人之間的問題拉扯上百年了沒解決，從太空來的各種外星人開始在地球上展現(xiàn)行蹤，突然之間就有人折騰出了遠(yuǎn)超其他所有人類的黑科技；緊接著魔法也出現(xiàn)了，再接下來又冒出來了一些傳說中的神……細(xì)數(shù)下來，這顆星球能□□地?fù)蔚浇裉炜烧媸遣蝗菀装。?
更別說還有亞度尼斯這位重量級人物了。哪怕在已經(jīng)發(fā)生“轉(zhuǎn)變”的現(xiàn)在，雅各依然搞不懂亞度尼斯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只隱約知道祂比任何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神話已或者傳說裏的“怪物”都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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