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兩人交鋒,旖景見對手“氣勢如虹”又“謹慎縝密”,哪里會不多加堤防,施姑娘那手字的確不錯,煞是漂亮,等閑人不易模仿,但旖景于書法上卻也深有造詣,更何況還有虞沨這位“大家”,仿她一紙契書又有何難?
施蘭心焚毀的那張是假的。
眼下旖景手里才是貨真價實的契書。
施蘭心見對手胸有成竹,已經心虛了幾分,這時美目一睨,見那契書上果然是自己的字跡,面色當即煞白。
這時,好一陣沒有反應,縮在人后的霍起見施千金面色大變,心下也是一凜——假若不能讓這個不知來處之人背黑鍋,施德父女必然會將罪名推到霍升身上,為了大局,自己這個兄長也不能替弟弟辨解,今后霍升可只能“消聲匿跡”,過一世東躲西藏的日子,這還是好的,依他對金相的了解,極有可能會將霍升滅口!
到底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可不能坐視不管。
霍起到底是曾走南闖北之人,在霍真受到金相重用之前,他也是市井當中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的個中高手,早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起初情形緊迫,他還沒留意這個“白臉后生”,當施蘭心與之一番對恃,卻討不到半點口頭便宜之時,霍起不得不注意此人,發現了一個真相——
“世子,此人之言不可信,她分明是女扮男裝,有心欺瞞,可不就是居心叵測!”霍起及時援手,將眾人的關注點從契書上轉移開來。
女扮男裝!
施蘭心短短一怔,當即冷笑:“原來如此,虧你還狡言善辯,若非居心叵測,何故存心欺瞞?”
公堂上頓時又是一片議論。
世間多奇事,今日尤其多,從孟高一案牽扯出真假黃花蒿,眼下公堂之上,竟然是兩名女子之爭。
旖景身份被揭穿,卻也不急不躁,反而笑靨若花:“女扮男裝便是居心叵測?當日施姑娘與在下面晤商談之時,似乎也是女扮男裝吧?施姑娘起初聲聲強調實據,這會子怎么在意起在下是男是女來?”
“三娘為官宦之女,豈是你能相提并論?”霍起滿面不屑。
眼下,不僅在意男女,居然還拿身份說事,旖景暗忖,這霍起的“辯才”比施姑娘相差遠矣。
三皇子戲看到這兒,覺得實在有趣,見旖景尚且端著大家閨秀的身段,不肯“以勢壓人”,輕輕咳了一聲,半是愉悅半是寵溺地“提點”旖景:“五妹妹,快將你手中的契書拿來瞧瞧,我好奇了半天,都說施知州家千金仗義疏財,將六十萬兩銀購買之藥助于疫區,美名遍傳華北,怎么聽你說來,原來她竟是沽名釣譽,明明只花了二十余兩,卻鼓吹惑眾。”
三皇子今日注定了語不驚人死不休!
能得他稱為五妹妹之人,身份怎么也不是施姑娘一個五品官員女兒能比。
旖景暗嘆——看來,她的表演基本落幕了。
并州官員徹底面如死灰。
施蘭心更是身子一晃,腦子里的經脈徹底絞成一團,再也無法運轉。
卻又有虞沨打趣三皇子一句:“這話殿下也能當真?別說施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便是整個施家,若非貪贓枉法,也拿不出這六十萬兩銀來,若施姑娘真用了六十萬捐助,倒更讓人訝異,難道貪得無厭之人,也有改邪歸正的一日?”
話音才落,公堂上竟然詭異地“哄堂大笑”,緊繃的氣氛頓時過渡到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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