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黃毛幾人，沈云間還能掰斷他們的手指讓他們松手，可總不能掰斷沈則成的手指，眼看著黃毛四人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停在路邊的面包車逃走。

沈也因為沈則成的動作一時楞了神，加上他不能露面，所以也沒有及時攔住黃毛他們。

眼看著面包車的影子消失在視野中，沈云間咬著牙，連眼睛都因為怒意變得猩紅，他回頭剛要質問，迎面卻迎上沈則成一記耳光。

沈也本想先去追黃毛他們，未必追不上，卻因為這一記耳光再次停下，同樣怒紅的雙眼再次朝沈則成看來。

“沈云間你他媽有病吧，誰讓你動手的！”沈則成吼道。

“我有病？”沈云間不敢置信，“剛才我已經把他們都打倒了，錢馬上就能搶回來，你居然幫著他們逃走，到底誰有病？”

沈則成繼續吼著：“你跟他們打？你知道他們有多少勢力嗎？你打得過他們……”

“我打得過，并且我已經打倒了，”沈云間厲聲打斷他，“一群鄰鎮的小滾滾而已，有他媽狗屁的勢力！別說只有四個，就算四十個我也不怕！他們要是不服，那就打到他們服為止！論狠，我他媽比他們更狠！”

盛怒之下，沈云間難得也爆了粗口。

“你再他媽給我犟嘴……”沈則成說著又要抽他耳光。

只是這次沈云間早有準備，一把抓住他的手，同時狠狠將他甩開。

“好！好啊你！敢對你老子動手了……”沈則成似是氣極，顫抖著手指著沈云間。

剛才在黃毛等人面前窩囊膽小、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此刻面對沈云間，卻又恢覆成了以往的樣子，中氣十足，兇狠暴戾，仿佛剛才那個窩囊廢不是他一般。

沈則成大口喘著氣，繼續吼道：“就算你打得過他們，等你走了以后呢？你能二十四小時守著你老子嗎？如果他們等你走了又來找老子麻煩呢？”

沈云間看得眼神愈發震驚，“你就不會掙扎還手嗎？他們一群小混混，難道還敢要了你的命不成？你就慫成這樣嗎？”

沈則成還想說話，沈云間再次打斷他，“別說你怕他們報覆我媽和小潼，他們一群不務正業的二流子，連**的邊兒都夠不上，綁架你就算了，我就不信他們敢綁架婦女和兒童，這可比扣下你普通勒索嚴重得多。”

“而且他們報覆你你不會也去報覆他們嗎？鄰鎮又不遠，想查出他們的家底并不難，你也去威脅扣押他們的家裏人，他們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再對你怎么樣。這種事，就是拼誰更狠。”

沈則成咽了口口水，卻沒說話。

沈云間側頭看他，“還是說你不敢？呵，你平時那么牛逼，除了罵人就是打人，原來只是用來對付你的親人的？面對外人的時候，你只是一個窩囊廢！”

“你他媽的……”沈則成被拆穿，愈發惱羞成怒，再次揮拳朝沈云間打了過來，卻也再次被沈云間一把推開。

沒用腳踹，已經是沈云間最大的限度了。

云雪琴只縮在一旁流淚嘆氣，一句話也沒說，村長等三人就更不會開口，畢竟事不關己，平時的小吵小鬧會來拉拉架，可是這種事生怕惹麻煩上身，所以剛才沈云間打架的時候也沒幫忙，生怕被黃毛等人記恨上。

又有車輛駛來，是沈也報警警察到了，永和鎮這個小破地方，警車出動是沒有警笛聲的，除非什么特別了不得的案子。

沈云間閉了閉眼睛，已成定局，他不想再留下浪費時間，等警察到了，還要跟警察回派出所做筆錄，他是多一秒都不想再跟沈則成多呆，所以搶在警察到之前，他率先快步從另一方向離開了。

“怎么回事？聽說這裏有綁架？”警察到了之后問道。

沈則成本想再去糾纏沈云間，見警察到了，忙諂著臉去給警察遞煙了，“沒有沒有，警察同志你誤會了……”

沈云間跑得很快，確定后面沒有警察追上來，他才終于停下腳步，扶著膝蓋大口地喘著氣。

沈也跟在他后面，最后停在離他三米遠的位置。

沈也知道沈云間的心情，卻不知道該怎么勸他，就像他不知道該怎么勸自己。

當年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

沈也正這么想著，沈云間突然回頭大步朝他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他。

沈也還以為沈云間又哭了，卻發現并沒有，沈云間只是抱著他，滿臉的心疼。

沈也側頭問他：“怎么啦？”

“心疼，”沈云間這樣說道：“我只要一想到，當年你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我的心就好疼。”

沈則成最多影響沈云間的情緒，但牽動不了他的心，他有多厭惡鄙夷沈則成，就有多心疼沈也。

沈云間從前一直以為，心疼這個詞只是個形容詞，直到遇到懷中的這個人，才知道心疼是真的切身感受。

是真的抽痛，窒息般的抽痛。

沈也頓了頓，過了會兒才笑了下，輕輕反抱住他，“哦，原來是心疼我啊。”

“沈叔叔你別笑，你別笑……”沈云間語氣中的疼惜更甚，甚至聲音都有些細微的顫抖，抱著沈也的手也擁得更緊。

沈也于是沒在笑了，只是摘下口罩在他臉頰上親了下，才道：“好，我不笑，不過小云間你不用為我難過，其實我挺幸運的。”

沈云間松開他，不解地看著他。

沈也沒敢笑，只是嘴角噙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道：“這世上比你我慘的人多得是，像類似的原生家庭也多得是，也許他們都像我曾經一樣，都想一死解脫，可要死哪有那么容易。”

沈也是過于強大死不了，哪怕死了也會自愈；有的人則是不能死，因為現實中牽扯太多，放不下的東西太多，所以不能死；有些人則是不敢死。

不敢死沒什么好丟人的，人生在世幾十年，也許童年的確過得凄慘無比，但人是向往希望的動物，人們總是希望著未來能變好一點，再好一點，人生幾十年，不是所有人都有重來的機會的，只能活一次，當然舍不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