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他就稱病，晚了好久才去上班，后來沒做幾天就不想去了，是我好說歹說把人勸回去的。我隔一段時間就哄一回，隔一段時間就哄一回，我哄都哄累了，這么下去也不是個事。”

慕國華卻皺起眉頭，把慕月梅拉到一邊，小聲道：“月梅，不是做大哥的說你，安平現在都這么大了，你也不能慣著他一輩子，他不想工作，你就不讓他工作了？他以后還要娶媳婦，還要養家，你總這么慣著他也不行啊。”

“再說了，你能管他多久？你和偉才也都上了歲數，做不了幾年了，你得讓安平有一套傍身的本領啊，不然他以后生活都困難！”

慕月梅連連點頭，“大哥你說的是，我又何嘗不在為他考慮，我和偉才思來想去，想到一個主意。大哥，你說讓安平去你的酒廠給你幫忙怎么樣？”

慕國華一楞，喃喃道：“你說讓安平跟著我學釀酒？”

“對啊，”慕月梅說著，攀上慕國華的胳膊，“大哥啊，你看安平總說食品廠裏有人瞧不起他，他要是跟著你去酒廠做事，我就不信他還會覺得有人瞧不起他，你就是他舅舅，誰會瞧不起他？”

“再說了，大哥你剛才不是說讓安平學一些本領么，他跟著你學釀酒也是學一門本領，學成了，以后還能幫到你不少。”

慕國華有些遲疑，“學釀酒倒是沒什么，只是釀酒是個辛苦活，制曲的時候要不斷地翻糧食，發酵的時候天天像汗蒸，忙起來的時候真是有點折磨人，我怕江安平受不了這苦。”

慕月梅趕緊道：“大哥，你是他舅舅，又不是別人，他要是偷懶，你直接打直接罵，我和偉才絕對不會說你一句不是，你擔心什么。”

慕月梅說完，覷著慕國華的眉眼，嘖了一聲，道：“大哥，你是不是嫌棄安平給你幫不上什么忙？你看人家鴻羽都在你廠裏幫忙，怎么安平去給你幫忙就不行呢？”

慕國華一聽，左右為難。

他咬咬牙，答應下來，“那行，那安平就去我廠裏幫忙吧。”

慕月梅高興地把躺椅上的江安平拉起來，“你大舅同意你去酒廠裏做事了，你還不謝謝你大舅！你有這個大舅是你的福氣呢！”

江安平高興地連聲說謝謝。

他高興倒不是因為可以去酒廠做事，而是因為不用去食品廠裏上班了。

慕國華答應了這事，一回去，就把這事在家裏說開了。

慕柔一聽，堅決反對：“爸，你可不能讓安平表哥來廠裏啊，安平表哥什么都不會，他來廠裏做什么呢？”

慕國華臉色沈下來，“人家安平好歹是你表哥，你怎么這么說話。”

慕柔嘆了一口氣，“爸，我現在不是來貶低安平表哥，我是在實話實話，安平表哥之前的工作和釀酒完全不搭邊，他來酒廠裏做什么呢？他來做學徒工嗎？”

“學徒工都是沒有工資的，你不給他發工資，你覺得月梅姑姑不會有意見嗎？你如果單單只給安平表哥發工資，其他學徒工怎么想？你以后是不是不招學徒工了？”

“爸，這些事情你都得想清楚啊。再說了，安平表哥看上去像是吃苦的人嗎？到時候他做學徒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怎么辦？你能打能罵嗎？”

慕國華插嘴道：“我是他舅舅，有什么不能打不能罵的。”

慕柔一楞，“這話誰說的，月梅姑姑跟你說的對不對？”

“爸，你自己想清楚！月梅姑姑話是這么說，但你真打了安平表哥，真罵了安平表哥，你看月梅姑姑心裏不怨死你！”

慕國華聽了慕柔一大堆話也聽煩了，他為江安平辯解道：“人家安平都還沒來做事呢，你事先就覺得人家不行，咱們不能這樣。再說了，都是親戚，你一條一條的，只考慮自己有利的，是不是太自私自利了。”

“以前大家兄弟姐妹多，不就是圖個有困難的時候有人幫襯一下嗎？那要都是你這種只為自己考慮的想法，那要這么多兄弟姐妹有什么用？”

慕柔預料到，今天不跟慕國華吵一架，是收不了尾了。

她氣哄哄地把話攤開來說：“爸，既然你覺得我想法自私自利，那你以為月梅姑姑把安平表哥介紹過來就不是自私自利的想法？”

“以前你的小酒廠沒有做起來，缺人、沒有幫手的時候，月梅姑姑怎么不把安平表哥介紹過來？哦，現在你廠子準備擴大了，有穩定的渠道了，一切向著正規發展了，月梅姑姑這時候就把安平表哥介紹過來了，你說她的想法難道不自私自利？”

“她在你困難的時候沒有伸出幫手，等到你向好的方向發展了就來沾光，爸，這就是你說的兄弟姐妹多的好處？”

慕國華和慕柔的思想是完全不一樣，他作為家裏的老大，從小就有一種照顧弟弟妹妹的想法與責任，從來不覺得幫了弟弟妹妹是讓他們占便宜。

他其實也知道江安平是個不會吃苦的性格，可是慕月梅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他這個做大哥的不幫她一把，還有誰會幫她呢？

慕國華沈著臉，反駁道：“兄弟姐妹如果這么斤斤計較，那還算什么兄弟姐妹，那不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慕柔簡直要被慕國華氣死了，“爸，兄弟姐妹幫忙也是要看情況吧，你可以幫忙，但是你也不用搭上自己的人生去幫忙，你難道沒幫過安平表哥？他那份食品廠的工作不就是你給介紹的。你適當幫忙就夠了，你非得搭上你的工廠？”

慕柔心想，恐怕慕國華已經忘了這個小酒廠建起來的曲折過程。

慕國華十分不讚同慕柔的話，他反駁：“既然這樣，那你讓鴻羽過來幫忙做什么？當初不是你建議讓我把鴻羽請過來管財務嗎？鴻羽也是親戚，你怎么不避避嫌？”

“鴻羽他有能力啊，他是學會計的，他會算賬，他過來他有事可做。你說安平表哥過來，你準備給他安排個什么事？”慕柔已經爭得臉紅脖子粗。

慕國華大手一擺，“那你這不是明擺著偏心，你月梅姑姑會怎么想？都是親戚，咱們只用鴻羽，不用安平，這不是明擺著瞧不起安平？”

慕國華和慕柔各執一詞，誰也不聽誰的，誰也沒被誰說服。

萬照紅從來沒瞧見這父女倆吵到這個地步，她想上前勸阻兩句都找不到機會，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來我往，根本不給人插話的機會。

到最后兩人吵得耳根子都紅了，慕國華只放出一句話：“反正我已經答應你月梅姑姑了，反悔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慕柔一哼，賭氣似的：“那行，那你就把酒廠開成親戚場吧，我也不管了。”

慕柔說完，拍了拍萬照紅的肩膀，“媽，你說的對，我不能辭職，我會好好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