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皮糙肉厚，這幾拳打得結實，卻也像是撓癢癢一般，倒不覺得疼痛。只是左少陽那招推窗望月，手背反推，出奇不意地打在他下巴上。嘴巴猛地一下子合上，差點咬了舌頭。

這廝摸摸下巴，忍不住喝一聲彩：“好拳法！”

喝聲中，杜非提起右腳就是一個狠狠地勾踢，直接奔著左少陽的右腿外側而來。

哪知他的腳剛離地，左少陽的右腿卻似早就等在那里。勾著腳掌一個側踹，正好踹在他腳踝關節處。杜非腳踝一麻，剛起來的腳又落回了地面。

左少陽卻沒有想到他這一腳力道這么大，雖然半路截住了，力量卻也將他踢得往側面歪去，跌跌撞撞地倒退幾步，直到扶住了竹籬笆才站穩。手上剛想使出的雙風灌耳擊其太陽穴的無恥招數，也就無疾而終。

“好，有點意思！”杜非吃了點小虧，膝撞被封了回去，胸口挨了數拳，剛起腳又被踹回了原形，打得甚是憋屈，心中的郁悶自不用說。他伸手拉了左少陽一把，笑道：“左小哥方才這幾招，出手是弓箭拳的招數，但是方位卻是大有不同。連封帶打，若是力道再大一些，我恐怕就接不住了。”

“我也是今日才想出來的招數。我力氣小，比不得杜大哥，只能稍稍變通一下，專門往穴位和關節軟弱處下手。”左少陽自知杜非留了后手，心存考較之意，若是使了全力，恐怕一個指頭就可以打得自己滿地找牙，訕訕笑道：“我正琢磨著制作一個純鋼拳套，上面安放十根八根三寸長的鋼針，針上打造一些倒鉤，再沾點見血封喉的劇毒意思一下，這樣總該能彌補我出拳無力的短處了吧？”

這么陰狠詭毒的東西，還叫意思一下？杜非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滿臉都是冷汗。這左小哥不去江湖上當個殺人不眨眼的邪道混世大魔王，簡直太埋沒人才了！

“左小哥方才施展的拳法，重技巧不重力，似乎已經脫離了外家拳術的范疇。其中破綻百出，卻隱隱有幾分內家拳術的味道。”杜非沉吟一下，點頭道：“這法子別出心裁，倒是很不錯。穴位和關節是經脈結帶之處，若是受到重擊，輕則手腳無力，重則渾身癱瘓，特別身上的死穴，非死即傷。看來左小哥年紀輕輕，就有一代宗師的風范，竟然將這剛猛的弓箭拳，琢磨出了另外一種陰柔路數，說不定還真能創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內家拳法。”

沒有想到我琢磨出來的打穴手法，在杜大哥心目中有著如此崇高的地位，竟然提升到了宗師高度。左少陽驚愕半晌，心花怒放，忍不住想長笑三聲。難道我真的是個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左小哥，再來！”杜非擦掌摩拳，見左少陽的打法新奇，倒是來了興致。

“你還來？”左少陽駭然倒退兩步，急忙擺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琢磨了一上午，想出來的也就方才那幾下子，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小弟我甘拜下風。方才那幾拳，你倒是沒事，你看看，我的手都腫了。”

“唉。”杜非見他的手背有些紅腫，意猶未盡地嘆了口氣，搖頭笑道：“左小哥長得細皮嫩肉，看來天生就不是練外家武功的料。若是有機緣，倒是可以找一種內功心法練練。”

“內功心法？”左少陽一下子就來了興趣，拉著杜非的衣袖討教道：“杜大哥，江湖傳聞，聽說內功修習是越早越好，最好是從娘胎里就開始練。你看我年紀也不小了，骨格經脈已趨定型，這時候開始練內功，來得及么？你放心，雖然我從小立志，以救助天下失足少女為己任，但向來潔身自好，一直保持著珍貴的童子之身，平時也就牽過幾個小姑娘的手……”

以救助天下失足少女為已任？真沒想到左小哥年紀輕輕，竟然有這等雄心壯志。杜非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這左小哥說話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著實是個妙人啊。

“練功當然是從孩童開始練最好，事半功倍。但這從娘胎開始練，你聽誰瞎說的？”杜非哭笑不得地瞧了他一眼，道：“左小哥你又不是練童子功，年齡大小沒有太大關系，只是筋骨定型，練起來速度慢一些而已。”

左少陽聞言大喜：“能練就好，回頭我就去隨便找一本來練練。”

“左小哥想得太簡單了。”杜非搖頭道：“內功秘笈都是極為珍貴的武學典籍，能流傳于世的大多藏于武林各門各派，各大世家，從來都是秘不示人，尋常人根本是可聞而不可及。往往一本絕世秘笈的出世，在江湖中都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想隨隨便便就得到一本，談何容易啊？”

“忒娘啊，這玩意兒竟然這么珍貴？倒是我孤陋寡聞了。”左少陽呆了一下，恍然大悟。難怪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一本都沒見到。竟然是被人家藏起來了不給外人看，太忒娘小氣了。

“左小哥也別灰心喪氣，這玩意兒得靠機緣。左小哥一看就是福緣深厚之人，以后有的是機會。”杜非見他情緒低落，安慰了他兩句，岔開了話題，道：“左小哥，我今日回山寨是找你幫忙的。”

“杜大哥有事請說。”左少陽愣了一下，笑道。

杜非得意洋洋地道：“哥哥這次下山，可算是建功立業了，十文錢就在三尺棧道旁拿下了一間茶鋪，將我黑風寨的疆土足足向東推進了二十里地。”

“十文錢就拿下一間茶鋪，還真是便宜啊。”左少陽大驚，心里有些好笑。強取豪奪霸占了一間茶鋪而已，說得倒像是開疆拓土的開國功臣似的，真服了你了。

“左小哥，你可別小瞧了這間小小的茶鋪。”杜非高瞻遠矚，頗有大將之風，傲然道：“這茶鋪雖小，卻在滄瀾棧道入山之處，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以此做為我黑風寨的前哨耳目，任何風吹草動都可盡在掌握之中。”

“莫非杜大哥想開黑店？”左少陽算是聽出點門道來了，急忙擺手道：“杜大哥，我只是一個救死扶傷的郎中，治病救人我在行，開黑店這玩意兒可不是我的長項。我能幫上什么忙？你可別拉我下水。”

“左小哥太謙虛了，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我還能不清楚你的本事么？”杜非擠眉弄眼地望著他，嘿嘿笑道：“左小哥你手中好藥無數，隨便拿出一種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奇藥，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便可殺人于無形。”

庸醫殺人，兵不血刃！左少陽心里郁悶得不行，惱火地瞪著他。杜大哥你這是在夸我，還是損我啊？我看著就像是那種草菅人命的庸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