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腳下

國慶假期接近尾聲。

裴今瀾就跟消失了似的再沒出現。

時純早就習慣了他這種忙起來人間失蹤的狀態, 哪怕這回連通電話都沒有，也不覺得有哪裏不對。

倒是楊璃見她每天都熬在工作室寫各緯度運營規范，做流程圖, 盯著那張ip運營的sop表格反覆調整，沒忍住問了句, “你這么拼命，你們家裴大佬到時候真不會找我麻煩啊？”

乍一聽這稱呼, 時純還迷茫了一瞬, 等她把“裴大佬”和“裴今瀾”畫上等號，楊璃已經捧著移動硬盤，憂心忡忡地拐去了樓下打印店。

從裴氏離職之后，時純就加入了楊璃和白學長創辦的工作室，主要的工作內容就是基于各大新媒體平臺的ip孵化，扶持素人培養主播進行內容創作或者直播帶貨, 算是專業mcn機構的雛形。

她本身學的新聞專業, 除了專業課程, 還會接觸很多媒介傳播方面的內容，對于視頻編輯, 平面設計也有功底，因此也算得上專業對口。

磨合了一段時間，整個團隊六個人，有人為理想，有人為賺錢，有人就圖個感興趣, 也算干的風風火火, 各司其職。

時純盯著電腦屏幕發了會呆，有些茫然地收回視線, 目光落在桌角的日歷上，已經是國慶最后一天，仔細算算，距離上回在停車場和裴今瀾見面，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這段時間他杳無音信，她也忙的腳不沾地。雖然沒見上面，但時純難得有種歲月靜好，各自安生的閑適感。

挺好。

“上個月一共篩選了五千多達人，建聯率不到10%，實際達成合作的名單裏，只有三個人能保持日更，裏面最吸粉那位，完全不按照我們的規范來，仗著他長得好看，啥都敢說！賬號違規了五次，被平臺封了三個月，現在天天找我哭天喊地，真是煩死。”

工作室另外兩個人開完覆盤會過來，看到時純在，就沒忍住吐槽，“時純，你說這些人怎么就光想賺錢，不樂意聽話呢？”

時純笑著問她，“那你給罵回去了？”

“我哪敢啊。”女生丟下會議文件，罵罵咧咧道：“人家是爸爸，我是奴才，咱還得靠他吃飯呢，可不得哄著寵著，還能有什么招。”

白學長最后一個從會議室出來，聞言道：“別氣餒，之前的老達人也有不錯的，看這段時間的商單，工作室暫時還能挨一陣子。”

他坐在時純對面，和她聊最近的問題，“目前我們的達人資源實在太少了，合作渠道也很單一，官方對我們這種小機構又沒有扶持政策，純靠海篩和碰運氣，很難再長遠發展。”

時純挪動鼠標，看了眼最近幾個月兼職和簽約主播的財務明細，心裏一涼，也發起愁來。

只出不進，就算有學校的創業補貼，他們也撐不了多久。

“達人還是要靠楊璃那邊著手培養，拉投資，找合作渠道的事，我也想想辦法。”時純拍完板，俯身從柜子裏拉出一個盒子，“都別苦著臉了，新到的零食，大家來犒勞下胃。”

旁邊的女生探頭過來，見包裝是唐束齋的點心，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你哪兒弄的？我看網上這個都炒瘋了，限量限購的，線下排隊都得找黃牛。”

時純往外面推了推，剛說了句“你們嘗嘗”，就看到裴今瀾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立刻往外走，沒想到電話就響了幾秒又掛了。

正巧楊璃上來，時純就收起手機，提了句商務的事，“我舅舅以前合作過幾個渠道商，和咱們業務應該有重合，我打算去試試，看能不能拓展業務。你要有空，趕緊做個對外合作的ppt給我。”

楊璃面露喜色：“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現在就是成功案例，知名度打不出去，也沒有背書，一直在死循環。我現在就去找給你，全都是現成的。”

時純“嗯”了一聲，低頭掃過手機屏幕，要不是通話記錄還在，她甚至都要以為剛剛那通電話是她的幻想。

裴今瀾的事情，她從來都沒過問過，哪怕是電話，也都是他打她接，時純正猶豫著要不要給撥回去，就聽到楊璃突然湊過來道：“最近工作室諸事不順，我們打算去廟裏燒香，老四你跟我們一起嗎？”

“燒香？”時純滿臉困惑，雖然說很多企業家都迷信這些，但他們團隊基本全都是年輕人，她還真沒想過要去哪座寺廟裏拜拜，她好奇，“求什么的。”

“姻緣，學業，事業有成，早生貴子都可以啊。”她掰著指頭科普，“像咱這種小家小業，就去臨城山頭的靈順寺拜一拜，保管財運亨通，財源滾滾來。”

“你也可以和裴大佬一起。”楊璃輕咳一聲，“靈隱寺求姻緣就不錯。”

時純失笑。

她和裴今瀾，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一起去求姻緣的伴侶。

神佛一事，意由心生。

時純自己屬于可信可不信，卻委實不知道裴今瀾對這些有無忌諱，她想了想，一來今天確實也沒別的事，二來不想掃大家的興，索性就答應下來。

武財神殿，關帝靈簽，香火裊裊，鐘聲幢幢。

時純戴著楊璃給團隊求的轉運手鏈，正站在臺階下仰頭翻看漫天的紅色祈愿帶，忽然就感覺兜裏的手機劇烈地振動起來。

她手機向來都是靜音，只給裴今瀾設置過短信特殊提醒。

莫名的不安襲來，時純擠出人群，拿出手機一看，除了一堆短信，還有數不清的未接來電。

山上信號很差，她問了附近的攤主，又朝上爬了幾百米jsg，走到山頭空曠處，這才找到幾格信號。

“我不是故意不接的。”

電話撥通的瞬間，時純趕緊解釋。

裴今瀾：“在哪？”

時純環顧四周，想起山下湖邊有間客棧，便報了那邊的地址。

裴今瀾什么話都沒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時純也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但聽他語氣，似乎心情很不好。

這種情況，她可不想再去觸霉頭。想了會，時純和楊璃打了個招呼，就獨自快步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