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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2 / 3）

那張同樣蒼白，甚至有些灰敗的面孔，是屬于江熠的。

游無止竟沒有驚訝，而是極揪心的盯著那張病懨懨的面孔去瞧，現(xiàn)實裏生死不明的江熠的面容和他重合，那種指縫流沙的錯覺逼得他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這一個江熠極大膽的摟住他的腰，分明瞧著病入膏肓，卻十分歡快道：“哥哥，我只是做了我應(yīng)該做的事情。我跟你說過的，我能把他們消磨下來——所以你要贏，不、贏不了也沒關(guān)系。贏不了就……”

「游無止」扣住他的肩膀，鳳眼極凌厲：“贏不了就怎樣？贏不了就同你一起死？”

「江熠」眼睛開始蓄淚。

但是他這一招似乎當真已經(jīng)用了太多次，又或者是他這次自作主張后果實在太嚴重，「游無止」難得沒有縱容他，而是怒道：“你把魔物封在自己身體裏，就能解決天地異動？若你隕落，再度輪回，不覆仙身，你就會被這些東西日覆一日夜覆一夜的折磨！你如今都已經(jīng)這般痛苦，到了那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江熠伸手去夠他袖子：“可若是天地同殯，我又如何會存在輪回呢？”

游無止盯著他，這火一樣灼烈的少年郎笑的諷刺：“你打算在最后走投無路之時，耗盡你的仙緣，將我從九十九重天，送到更高的地方，然后自己殉了這天地，是不是？”

他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游無止的臉，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星半點的否認。

然而他只看到了那些被戳破了的隱忍，和準備付諸東流的無措。

于是原本只是打算撒嬌博憐惜的淚水變換了個味道，到底還是流了下來。

江熠恨道：“游無止，你憑什么啊……一廂情愿的為我好就真的是為了我好嗎？這方天地之中的神，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就連我父母……他們也都不在了……不是嗎？”

他近乎乞求的看著自己的大哥哥，他的決意仍舊不改，只是聽聞這話的時候，到底流露出一些憐惜，但縱然憐惜，依舊堅持。

江熠失望道：“你想斬斷我和這方天地之間的因果，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父母，我兄長，那些看著我長大的神——還有你。你們明明都和我……都和我因果相連……你怎么忍心呢？你就忍心從此和我再不相干、就忍心把我一個人扔到?jīng)]有你們的世界嗎？”

游無止張張口，極輕緩道：“那你就當是為了我。”

江熠：“什么？”

游無止道：“三千世界，無奇不有。也許我們救不了這個殘破的世間，是因為我們修行不到。我們這一重天不可以，你就往上爬——也許等到你走的更高，便有能力將這個天地重塑。到了那時……也許，我們還會再相遇的。”

他說的好聽，但是給的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

他還是要送他走。

他還是要自己死在這方天地——同這山川河流，同那些仍受災(zāi)厄，仍墮業(yè)障的黎民百姓一起。

他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他的未來，哪怕他自己也知道，這個未來裏不會有他的存在。

江熠抓著他胳膊的手便深陷進去。

他眼尾紅的厲害，聲音哽咽的不像話，氣道：“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游無止！你、你這個人明明在我的食譜裏，我當初就該一口把你吞了！免得你如今說這種話來傷我！游無止……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哪怕生同衾死同穴，輪回寂滅混沌覆生，你不愿意的，我也一樣不愿意啊……

他瞥見游無止指尖金光燦燦的神力，痛苦的閉上眼，化作一只漆黑的三足金烏，振翅而去，再也不見身影了。

游無止痛徹心扉，與金色世界內(nèi)痛苦的捂住疼痛的猶如裂冰一般的心臟，然而記憶依舊蠻不講理的傾灌下來，逼得他繼續(xù)盯著無法逃脫。

這一回的人間衰敗的更加厲害了。

滿大街上都是食不果腹的人，秩序早已崩塌，匪徒一般的劫掠和敲詐屢見不鮮，兩腳羊的慘劇已經(jīng)不是詩書裏記載的那般遙遠。

反季節(jié)的大雪、頻繁的地動與海嘯、火山噴發(fā)后遮天蔽日的煙塵、千年森林大火、饑荒疫病旱災(zāi)等等，共同構(gòu)筑起可以將人覆滅的浩劫。

被自家小鳥鎮(zhèn)壓了魔亂之后，卻還有百鬼夜行——這些東西也不知是如何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人間界的，不能有分毫沾染，否則就算你本來是個好端端的人，也會被同化鬼化，絲毫不成樣子。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能說是彼岸鬼仙一家之能了，更像是有什么比天地還要深不可測的東西，準備出手將人覆滅了。

游無止的神力和「它」較量過，但簡直好似泥牛入海，得不償失。

只能退而求其次，暫且在人界形成一層屏障，盡量不讓「它」太快得手。

然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這種行為使他時常陷入昏沈，往往一瞇眼，再醒來便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然而這回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卻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