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萬萬沒想到，這人還是個癡情種。
鋤云眼裏流露出一點同情，看到仲有君緩緩轉過身體，兜帽下翻滾的霧氣呈現出水一樣的波紋。
長明燈映照著他，像是溫柔的目光。
鋤云突然覺得，這有點像影視劇裏的情節。
以前看過的各種虐戀小說都從腦子裏冒出來了，不過裏面的主人公多是如他大師兄一般灼灼其華的君子，當然從這兩天夜裏他總是跑到自己房間偷窺來看，君子這一點還有待驗證。
總之，少見仲有君這樣連臉都沒有的npc。
不過現在也不能叫npc了吧，畢竟都已經從夢裏跑到現實中來了。
現實中的仲有君比夢裏更陰戾：“你又是誰？”
這話當然問的鋤云。
鋤云躲在程鶴身后道：“我是鋤云。”
仲有君語氣一重：“我問你是秋華真人的誰！”
程鶴將他往身后擋一擋：“鋤云是掌門的小弟子。”
仲有君就安靜了下來，頓一頓：“他也曾把你關在門外狠心不見？”
這倒沒有，鋤云到現在連掌門師尊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夢裏的不算（劃掉），不過現在看來，這位頗有故事的仲有君不認識鋤云，兩人既然都是掌門的弟子，沒道理互不相識，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在鋤云拜入青云宗之前，仲有君就因為某種原因離開宗門了，并且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當然沒有，”鋤云心裏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是犯了什么大錯，不也就像你一樣被驅逐出去，再也回不來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射了過來。
原本他們都在院子外面待命，只等這邪魔陷入回憶露出破綻，他們就群起而攻之。
但因為鋤云一句話，仲有君身上的戾氣暴漲數倍，一點破綻都沒有了。
鋤云是故意這樣說的，他只想趕緊解決這件事回去睡覺，過程粗暴些也沒什么關系，反正仲有君也粗暴地闖進他的夢裏了。
“說謊。如果沒有，你又為何會夢見他將你封在門外，”仲有君道，“天降大雪也未心軟？”
是我夢見的嗎，那不是你的回憶嗎？
鋤云心想這個人有點不講道理，你擅自闖入我的夢裏，強行讓我看了一場癡情守望的戲碼，現在又將這個戲碼安在我身上，關我什么事兒啊？你還吞了我一只手呢！
程鶴也微微側目：“他說的……”
“沒有！”鋤云爭辯道，“夢裏邊的內容我一個都沒見過，跟我沒關系。”
程鶴道：“你的夢裏……有掌門師尊？”
鋤云就不知道怎么說了，有確實是有，但也不是他主動去夢見的，要不是眼前這位，他都不知道那個仙人是掌門，可這話他沒法解釋。
“我更像是被拖入夢裏的，”他斟酌著說，“我作為一個旁觀者目睹了夢裏的一切，但那都和我自己的意識無關。”
程鶴立刻就聽懂了，這是有人闖入甚至操控了他的夢境。
聯想起這兩夜他睡著后總是皺著眉頭、冷汗涔涔，“怪不得……”
鋤云冒出頭：“什么？”
察覺到自己失言，他立即克制地轉過了臉。
“是你進入了他的夢裏，再現了一個過去被師尊懲罰的情景，”程鶴冷冷道，“為何要嫁禍……”
話沒說完，突然被甩了一道黑色的魔氣過來，程鶴旋身躲過。
鋤云被拽著在他身后轉了個圈，回過頭聽見“砰”一聲巨響，原本就一片狼藉的房屋又被轟了個洞出來。
睡覺的屋子啊啊啊啊啊啊！
程鶴手裏也化出了一團靈流，還未發作，仲有君就壓著嗓子道：“不可能，我為何要在他人的夢裏回憶自己的經歷，分明是這小弟子夜有所夢。”
鋤云攀著程鶴的袖子伸出頭：“你死不承認。”
仲有君眉頭一凜，程鶴挺直脊背隔斷他的視線，道：“你為何要進入他的夢境？”
仲有君道：“不了堂是師尊的住所，他一個小小弟子有什么資格睡在此處？”
他像掌門真人的一個無腦私生飯，看這樣子即使被驅逐出青云宗，也還是對掌門死心不改，才會趁夜裏偷偷回來，結果發現不了堂住了別人。
那也不能隨意進入我的夢裏，窺探我的隱私啊！
幾個人就這么互相對視了片刻，終于發現了關鍵，仲有君和鋤云幾乎是異口同聲：“真不是你夢見的掌門？”
程鶴眉心微微一動。
夢境中的人物與場景都是基于做夢之人的意識而生，鋤云自認從沒有見過掌門真人，自然也就不會夢見他，而能夠操控鋤云夢境的仲有君也否認自己動過手腳，那么那個掌門師尊是哪裏來的？
只能是他本人。
顯然仲有君也想到了，他將陰沈的目光投向程鶴背后的鋤云：“師尊為何要進入你的夢境？”
鋤云道：“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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