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昏暗燈光閃爍兩下，穿過透明玻璃、又穿過窗外人影，落在渾濁黑暗中。
房間內‘蘑菇’仿佛受到了應招，速度飛快地生長，很快就長到屋頂，像是童話里蘑菇小屋，夢幻而綺麗。
提著燈籠螢火蟲在蘑菇下面飛舞，指尖點著窗外，仿佛在說——快打開呀！快打開呀！
少年穿著單薄白色睡衣，揚起頭，露出精致粉白一張小臉，琥珀色雙眸一片混沌，沒有焦點。
——他陷入了虛假幻覺中。
喬樂感覺自己就像是喝了酒似，眼前一片片扭曲光圈和奇異生長蘑菇，大腦不受控制想做點刺激事情。
他一步三晃、慢吞吞走到窗邊。
手指摸索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了鎖扣，輕輕一撥，‘咔噠’一聲，安全防線被打開，他推開窗戶。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小雨，涼風帶著雨絲吹到他臉上。
喬樂低頭，目光直直地與男人對上。
“……”
“……”
男人雙手趴在窗沿上，半透明身體漂浮在空中，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病服，后腦勺破了一個兩指寬口子，鮮血不停涌出來，身后大半部分都染上猩紅。
兩個人距離很近。
喬樂依舊看不清他臉，只能看見那雙和自己對視雙眼，漆黑深邃，盛滿隱忍愛意……像是一只不小心走丟小狗狗，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主人，萬分依賴蹭過來。
手背被貼上冰涼面頰，黑發落在他腕間，癢癢。
“噗！”少年受不了大笑起來，一把揪住男人頭發，指尖染上鮮紅血，“別鬧，好癢。”
他力度很輕，只拉出了一小段距離，男人看著他笑臉，似乎也跟著微笑起來。
“樂（le）樂。”他叫。
喬樂遲鈍歪頭：“是樂（yue）樂。”
“樂（le）樂！”
男人說著，抬手握住少年染血手，放在嘴邊，舌頭重重舔著他指尖。男人嘴里很冰，像是冰窖一樣，讓少年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喬樂搞不懂對方在做什么，混沌大腦無法思考。
男人仔細、一點點把指尖上血絲全都舔干凈，態度認真像是在完成某項工作：“樂（le）樂不生氣。”
“？”
“沒有血了，樂樂不生氣。”他再次重復。
顯然，男人以為喬樂不愿意讓他叫自己名字，于是用自己方法來討好他。
喬樂溫吞‘哦’了一聲。
又是一陣冷風吹來，身旁還有個大冰窟窿，瘦弱身體猛地打了個哆嗦，他受不了想把窗戶關上。
男人慌張擋住窗戶，瞳仁里有紅光若隱若現，他問：“你要丟下我嗎？”
喬樂可憐巴巴道：“冷。”
“那……你要睡覺嗎？我陪你一起睡。”
“不想睡。”
“那我帶你出去玩。”男人眸子里紅光消退，又變成之前無害模樣。他再次牽起少年手，一團團黑霧將二人包裹起來。
喬樂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空氣，身體輕盈不可思議。
他們穿過堅硬墻壁，穿過冰冷電梯，來到醫院三樓，三樓里住著病人，值班醫生是一個玩家，正兢兢業業坐在值班室，守著頭頂昏暗燈光。
在走廊盡頭，有一個很不起眼小房間。
男人問：“想去看看嗎？里面有人。”
“嗯。”
小房間很窄，大概在三平米左右，四四方方密封在一起，像是個棺材一樣，給人感覺非常壓抑。
喬樂不舒服往男人身上靠。
“樂樂。”
“……”喬樂沒再糾正他語音錯誤，默認了‘lele’這個名字。
他聲音輕像是初晨薄霧，吹散在空中：“……我在這里住過，住過好多次、好多次。”
男人很難過樣子，但陷入幻覺狀態少年無法作出回應與安撫。
“但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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