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的男男女女那么多,賀薔以為最好拿捏的這一位偏偏是個扔了算盤的傻子——處理完調解的事兒，賀薔來找將生，殺魚小妹回了條,“我覺得咱們還是做鄰居、做普通朋友吧。別的關系太覆雜,我駕馭不了。”

也就是一周不到沒怎么聯系,兩個人忽然生分到這地步。

賀薔這些年，談感情時自尊莫名強烈,不談感情只談技術交流時勝負心就格外洶涌，泡不泡的向來由她挑選對象、指定時間地點姿勢以及放話結束，將生竟然直接終止,賀薔不服,“是因為我沒讓你1嗎？”

將生瞄一眼手機，覺得不能回答,要不一個簡單的問題就會演變為掏心掏肺,非得把她重新繞進去不可。殺魚小妹坐在高鐵上看窗外，準備用這些年難得的一次出游洗滌自己被某個女人污染的心靈。這一趟大約斥巨資三千,為期兩天，還是和潘文秋據理力爭來的：你能去禪七修行,我就不能去旅游散心？

潘文秋說你散個什么心？我禪七是為了獲得心靈的自由，能真正來到菩薩面前請老人家保佑你。你散心八成為了胡搞,只剩下我一個人提心吊膽。

“媽,你聽說過一句話沒？缺什么就總愛念叨什么。你老懷疑我說我胡搞，是不是你心裏其實也想試試？”離了家,將生就像匹野馬，說話也大膽放肆起來。

潘文秋馬上發來語音,聽得出氣憤非常,“陳將生,你真是沒心沒肺，怪不得一把年紀還單身。不說男的，女的也找不到個把。”

果然媽媽不了解自己，將生淡淡笑過——真要是沒心沒肺，她早就和賀薔禮尚往來八十回合了。還犯得上因為她抱著前夫就氣郁胸結？將生的增生這幾天都明顯了不少。

這就需要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幽居之地，吸取天地精華，驅除乳腺增生。這年頭人能到的幽居之地都沾上了商業氣息，將生在一眾茶居野居花居秋居香居中挑了家主打藥浴的山居。

泡著當歸紅花雞血藤還有一堆她不認識的藥，帶著泡完年輕五歲、舒經活絡和美白皮膚的美好愿望，將生在浴盆裏泡得熏熏懶懶。

賀薔直接撥來語音，“在哪兒？”

“在……這個是私事，沒必要互通有無吧。”將生坐起來，水面晃動，送上幾片花瓣貼在鎖骨上。

“都不是泡友了，那條失效?！辟R薔說，“但你也不要不明不白就結束，怎么叫駕馭不了？”

殺魚小妹玩著水聽賀薔在那頭數落，“是不是嫌我給你帶來麻煩了？你不摻和真的就沒麻煩?！?

“對對，我就是下定決心不摻和。我這個人性格就是這樣，有些事你讓我袖手旁觀我是做不到的。哦，我在外面玩，這兩天不去店裏。”殺魚小妹對賀薔的“你不摻和”論還是生氣，于是添油加醋，“不和你結束，我也不好來外面和姑娘接觸對吧。”

賀薔一楞，隨即笑，“不結束也可以找別的姑娘嘛。哎，那你忙啊，玩開心，我哥哥們也來找我了。哦，你四舅公怪有意思的，邀請我去太湖邊去玩玩。”

將生一聽氣上了臉，“是怪有意思的，他還聽說了你那事，對他別手軟，該掰就掰，該拔就拔，也算為民除害?！?

那頭的賀薔悶住，“你管我怎么玩？”隨后掛了語音，剩將生一個人在浴盆裏吹草藥葉子，“玩不起了吧？”她輕哼一聲，腳底板打著水哼著歌，哼著哼著心情就低落，“我算什么呢？”

將生也不是沒幻想過外出旅游能來段甜蜜的邂逅，坐在民宿餐廳裏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兒以情侶客人居多，單身女客目前就她一個。小姑娘個頂個漂亮，其中有一位，穿著浴袍露出半截光潔小腿，晃蕩著高腳杯裏的酒在游泳池邊拍照，身邊還坐了位肚子像懷了七個月的男人。

將生看得倒胃口，因為她在想，賀薔有沒有交往過這種大肚子的肥膩男人？四舅公不肥膩，但是油膩。韓一坤也不肥膩，但是不要臉。她前夫也挺瘦，營養不良還欠一屁股債。豆腐乳看著體面，但是遇事躲閃不講義氣。比來比去，將生覺得她都比這些男人清爽，可能只有舒窈比自己強。

多讀書的聰明人就是不一樣，曉得是坑便不跳。將生在初冬的夜晚吃著筍干肉絲面，從艷遇幻想又到了賀薔身上，將生挑根面條晃晃腦袋，“年紀真大了，想象力不夠用了。”

非但想象力不夠，耐性都差了很多。賀薔時隔四十分鐘，再次撥來視頻通話，將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嗯？”

賀薔的眼睛提溜一圈，終于看清楚將生在餐廳，身邊沒有姑娘，“你玩不起了吧？”賀薔問將生。

殺魚小妹撓著脖子，“是是，玩不起?！?

“好好說話?！辟R薔嗔她，“那個……童立明帶了油桶還潑我一門頭，不把他穩住我擔心毀了一棟樓，他這人老早就是這個德行了，你不了解。再說，我哪裏曉得你也報警了。”

將生撓到后頸，“哦。童立明是誰啊，我又不認識?！?

“我前夫！”賀薔說你不認識，偷聽了老半天該也聽出究竟了是不是？你不就是吃點莫名其妙的醋嘛，我們這種關系，你吃個什么味。

“是是?！睂⑸_始抓大腿，“和我不相干，我心裏明白著呢。所以我走了啊，讓你們夫妻倆鵲橋相會對不對？我報警那是怕你一家門被那個神經病給燒了，殃及我老娘和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