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不知她說的真話還是假話,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話,又礙于她威壓的視線,只好道:“四十五……還差十五杖。”
谷梁往后退了兩步,撇開了視線,“剩下的打完。”
聽到這話,百里長天無力地俯下腦袋,看著絲帕上沁出的血跡,安安靜靜地趴在那里,身后鈍痛如期接踵而至,方才因著半刻鐘的停歇,稍稍散去些許的痛苦而又猛然加劇,鼻息間的呼吸也愈發難受。她又看中了手腕上的絲帕,想去咬來,可上方無情的冷喝聲讓她怕了這個舉動。
“你再咬手腕,朕就打斷你一雙腿。”
“啪……”一下厚重的板子毫不留情地打在滿是傷痕的臀部,撕裂皮肉般的劇痛,然而她只是氣若游絲般低抵喚了一句痛,淚水夾雜著汗水如滴滴雨水落在玉磚上,意識也趨于模糊,手往前胡亂地摸去,卻什么都沒有,呢喃了一句:“姑姑……姑姑……有人欺負……長天。”
谷梁站得遠,后面說甚聽不清楚,前面幾聲姑姑倒是聽的很是清晰,可她又喊了幾聲后才聽清了話音。‘欺負’二字在她腦海中落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嘴角兀自抽動了,回身時見她白色的衣裳上亦是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想來也是夠了,便揮退了宮人,自己上前扶起她,見她眼神渙散,便知問不出什么話了,氣道:“喚你那個姑姑有用嗎?她會來救你嗎,當真癡傻。”
本就風寒未愈的身體,如此折騰下,更是頭暈目眩,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知道身下接觸的不再是冰冷的地磚,只聽到谷梁的教訓人的話,身子觸到是溫熱的氣息,神智已然有些不大清醒,仍是半睜了睜眼睛,迷糊道:“母親,我……就是不祥之人,你為……何還要留在身邊……不怕……”
谷梁聞言一震,怒火顯然又是上來幾分,斥道:“方才的教訓還不夠嗎,是不是要朕將宮人再宣回來將落下的板子打完你才會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這句話聽到與否,只有百里長天自己知道,谷梁久久未聽到回答,低頭見她臉色通紅異于平常,探出手一摸額頭,燙得她收回了手,忙命人去請太醫。
天南天北,風雪相和,紅梅乍現,香翠霧迷。
白妡難得在雪天進了宮門,在含元殿中并未見到陛下,身旁與她一起的袁子宸拉住一旁的宮人問著陛下的下落,小宮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所以然,袁子宸氣得跳腳,將人揮到一邊,倒是白妡定定地看著她,笑道:“年輕氣盛急什么,不過兩日而已,你就那么擔心長天,陛下不會真打斷她雙腿。”
袁子宸牽強地笑了笑,眉眼間盡是擔憂,提議道:“白姨,你不知道內中緣由,我只知道今早陛下早朝未完就匆匆退朝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就是擔心長天而已,陛下對外將她禁足了,我又看不到,要不您去云霄閣去看看?”
白妡拗不過她,只好只身一人去了云霄閣。果不其然,便攔在了門口,侍衛帶刀而立,面色無情,直視前方,“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進入云霄閣。”
入京以來,白妡還是第一次被如此直接的拒絕,氣息凝滯,忍了忍,柔和道:“我是白妡,求見陛下,你去通稟一聲,陛下若不愿見,我再離開。”
侍衛點了點頭,片刻后匆忙而歸,請人入內。
殿外白雪如塵,踏腳而進,殿內藥香似沉。
白妡眉頭一蹙,宮人接下她解開的狐裘,殿內溫度太高,反而讓她有些不適應。稍稍停頓了少頃,才往內走去,果然見到了谷梁的人影,站在屏風外,駐足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觀其如青的面色就知思索的也不是好事。
她走近幾步,俯身行禮,淡淡道:“我去含元殿摸了空,在這云霄閣外面又被攔截,您這是要做什么?”
谷梁抬眸見她,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指了指屏風內的人影,眸子劃過一縷哀傷,無奈道:“高熱燒了兩日了,也不見她醒來。”
白妡順著她指尖的方向,繞過屏風走到床榻前,榻上之人唇色失血,臉頰卻是紅潤,略加思忖后,俯身探上她的脈搏,臉色變了變,不咸不淡道:“我如果是她,不如不回來,免得被你折磨。”
“阿妡,”谷梁也走了進來,對著好友的嘲諷也不在意,只是問道:“你能讓她退燒嗎?”
“宮內太醫如云,找我做什么,再說都兩日了你才急,昨日怎地不急,”白妡收回了手,將長天探脈的手放回被褥中,才覺得袁子宸的擔憂是正確的,回頭見谷梁面色難看,勾了勾嘴角,“陛下,不會是這兩日太忙了,以至于今日才知道她高熱難退。”
一語正中谷梁下懷,確實,她將人送回云霄閣后,就回了含元殿。即將年底地方上的都在陸陸續續地回京敘職,所以忙碌后便將此事忘之腦后。若不是早朝時,方儀前來告知,只怕她還未想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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